重了。”
“大夫告诉我只能用药养着,但现在这世道——药多贵啊。”他啐了一口。
“他们都说给人当狗挣钱多,我寻思着,都活成这样儿了,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呢。”
“然后我就成了十里八乡的汉奸。”张三山笑得很癫狂,“我只知道,不管怎么样,我要我儿子活着。”
“哪怕我不当人了。”
因为这个时代,就没把人当人。
……
眼前的汉子在平静地嘶吼。
山林里盘旋飞过几只鸟雀,叫声凄厉,跌跌撞撞,像极了在为时代啼血。
江伟双听着很心酸,但他只是同情张三山,他不认可张三山。
他们都处在黑暗里,在无尽的荆棘中踽踽独行。有人选择屈服于黑暗,顺从于荆棘;有人选择自己燃烧起来,照亮那心目中的黎明。
他们都有自己的考量,他们都有自己的苦衷,但有些时候是不能只顾这些的。
“……大家都这样想的话,那这个国家就完了。”
江伟双红着眼睛,低头看火堆。
“我爹死的早,是我娘耗尽心力把我拉扯大。”
“我有个从小就特别喜欢的姑娘,她也喜欢我,我好不容易才答应让她爹娘松口把姑娘嫁给我。”
“我为了凑聘礼,去大城市找工作。”
“临走前她们都告诉我,在外面,宁可穷死、饿死,也绝对不能投敌叛国。”
“她们说,她们没什么能力,没法儿把敌人赶出我们的国家。……但她们可以拒绝,她们可以当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而不是当一条光鲜亮丽的叛国狗。”
江伟双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落入自己口中,涩涩的,带着一股痛彻心扉的苦味,“我那个时候觉得这种大义距离我很遥远。都是政府去和他们打,政府无能,与我何干?”
“直到我回去看见我最爱的姑娘衣衫不整的倒在地上,死不瞑目;我娘脖子被刺刀捅穿,她辛辛苦苦攒了大半辈子的积蓄被搜刮一空;整个村子到处都是死人,没有一个活口。”
“我好恨啊。”
说到这里的江伟双再也忍不住,咬着牙哭了起来。
他好恨。
恨狗日的侵略者灭绝人性,不把中国人当人。
恨当权者的勾心斗角,不抵御外敌反而内讧。
恨自己……天真又无能,可怜又可悲。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山河若破,何以为家?
可笑两个女人家都比他看的明白,最后却是他这个无能的东西活了下来。
张三山沉默了。
错是谁的呢?
在这个时代的大幕下,他们这些小角色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角,如提线木偶一般,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着,最后不被人注意的死去。
登台唱戏的也有他们,但决定走向的,却只能是那些大人物。
甚至大人物,也无能为力。
江伟双和张三山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有一个小队伍已经摸到了他们跟前。
隐藏在暗处的人确认了目标后,对身边的人做了个手势:生死不论。
一声枪响惊破林中寂静,这更像是一个预告信号,随后便是密集的子弹朝二人扫射过来。
江伟双一惊,抱着张三山就是一滚,堪堪躲过了致命的几枪。
“暴露了。”
身后的人步步紧逼,没有想留活口的打算。
江伟双犹豫地了一瞬之后,马上下了决定。
“叔,”他匆匆忙忙地把一个纸条塞给张三山,语气急促,“他们追的是我,咱俩分开跑,到时候临城松鹤胡同口那家松鹤客栈汇合。”
“求您,这个千万要给我送到那儿,接头暗号是来一壶红酒。”
张三山觉得手里的纸条很是烫手,他本能地想拒绝,但最后看着少年恳求的双眼,还是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还是个孩子呢,就帮他这一次。
江伟双见他答应了,就开始推张三山朝一个方向跑,“你快跑,别管我,我去那头。”
张三山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是个惜命的人,听到这话想也不想的就跑了。
谁会拿命开玩笑呢。
于是当他跑出了很远回头看了一眼的时候,他愣住了。
身后的枪响一直在继续,从未间断过,偶尔张三山也感到几阵劲风从自己耳边擦过,不由得愈发胆战心惊。
江伟双那个小骗子,他根本没有跑。
他站起身来,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眼前,用自己的身体当靶子,给张三山争取了一条生路。
江伟双已经中了好几枪,他勉强站立着,对着敌人的方向送了几颗子弹。
他感觉得出来,自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