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素叶这般“惦记”的白凤萍狠狠打了两个喷嚏,将沾水后沉甸甸的棉袄重重扔进盆里,边搓着通红的双手边骂。
骂董大,骂董喜弟,骂街坊邻居。
但更多的还是诅咒杜英与景烈兰。
不行,这么多活儿她已经一个人整整干了五年,董喜弟那个死丫头也在外头逍遥了这么长时间,听说小学只读五年,现在必须得把那丫头弄回家了。
前几天耀祖说最近正是什么小升初考试,她能等到董喜弟考完再去找已经算仁至义尽,料想那木头似的贱妮子也考不上初中,还是早早接回来干几年活,到年纪了嫁出去也好讨一笔彩礼,到时候正好供耀祖念书或是给他攒着将来娶媳妇用。
事不宜迟,明天就去省里!
擦干净手的白凤萍将厚重的木盆踢在一边,一想到免费劳动力明天就能回来给她干活,便心情颇好地哼了几句曲儿,撩开帘子进了屋。
这几年耀祖也不知是怎么了,自从送他读了村里的小学后,就很少再与那几个小子们出去疯玩,反而变得越来越话少,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调皮好动了。
只有在她偶尔骂起董喜弟时候,儿子才会附和着也骂几句,还说再也不想看见那贱妮子,让她别去接人回来。
可现在不行了,她不再年轻,耀祖也才十来岁,董大却还是老样子,只是许是年纪大了,几乎不再抬手打人,喝多了也就瘫在炕上呼呼大睡,不会像过去一样动辄发疯。
所以她把董喜弟那丫头接回来也算是积德,平白让她享福,杜英他们全家人合该感激她才对。
经过时光洗礼却变得愈发变态的女人只差桀桀笑出声,这事儿她就不与耀祖商量了,明天专程跑一趟省里,赶快把董喜弟带回来才是要紧事。
而此时身处花爻村的蒋弗海夫妇怕是一时脱不得身,男人静静听完老妇涕泗横流的忏悔,没有发表任何评价,只递上素净的手帕,等待李素叶慢慢平复下心绪。
屋外一墙之隔的景烈琴捂唇轻颤,不知是被冷风吹得寒意入骨,还是为乍然听到经年往事的真相而震颤。此刻她像是又坠入了幼时的那个冰窟——
吱呀。
一双温热大掌将景烈琴拉进了热气氤氲的屋内,将她从寒潭般的记忆中抽离了出来。
“小琴,小琴,”蒋弗海何曾见过如此脆弱的妻子,他顾不得在外人面前失礼,将周身颤抖的女人拥入怀中,“别怕。”
景烈琴整个人依靠在丈夫坚实的怀抱中,豆大般的泪珠颗颗滴落,掉在男人的宽厚手背上,“弗海,原来……原来我……姐姐……”
哽咽到几不成句,蒋弗海一手抱紧妻子,一手轻抚怀里人微颤的脊背,“好了,小琴,我都明白。”
他知道妻子多年的心结。
烈琴有时深夜惊醒,曾同他讲过,她甚至宁可当初没有被白凤萍救起,也不愿姐姐一家就这么被人挟恩图报,受些全然没必要的骨肉分离之苦。
可现在他们突然从李素叶这个目击证人口中得知,当年的“恩人”和凶手竟是同一个人,可惜当初高烧褪去的烈琴醒来后也忘记自己是如何掉入冰窟的,自然对舍身救人的表姐怀有无限感激。
可她的姐姐……
她的外甥女……
又何其无辜!
回过劲来的景烈琴此刻被愤怒充斥大脑,眼珠血红,滴滴泪水化作无尽的恨意,只想现在就冲到狡诈伪善的白凤萍面前,撕破她佯装多年的可怖嘴脸,看她还如何能再有脸面以救命之恩与大姨之托为借口,向他们景家予取予夺。
“小……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景家。”苍老的声音从炕边传来。
夫妻二人循声望去,只见老妇正要强撑着下炕,像是要向他们行礼叩头。
蒋弗海与景烈琴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将老人搀住,阻止了她下一步的动作。
景烈琴面色复杂,强压住心痛与愤懑,心知冤有头债有主,并未迁怒这年逾古稀的老妇,“您别这样,要不是您,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当初的凶手是谁。”
刚才蒋弗海已三言两语将白凤萍挟恩带走景家二女儿的孩子一事告知了李素叶,而这个饱受虐待与欺凌的女孩正是与她孙女冯依诺一般大的小姑娘。
李素叶心下发寒,没有谁比她能更了解白凤萍有多么阴狠变态,她根本不敢想象这么小的姑娘自小就落在那人手里,日子会有多么难挨。
想到这里,李素叶更觉对景家不起,但同时她也听出男人话里的意思,想来自己现在还有个机会能弥补一二,那便是站出来指认白凤萍,帮景家将孩子从对方手里夺回来。
李素叶一想到记忆里那个推人下水后还能冲自己勾起浅笑的女孩,不由得心尖一颤,可她已经这把年纪,再不惧怕白凤萍能耐她何。
反正爹娘和……哥哥早就去了,现在只有小孙女依诺让她最是挂心,就算到时白凤萍狗急跳墙,只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