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究竟有没有爱人的能力。
或许她终其一生都在追寻别人的认可,却活成了如今这个卑微又高傲,嘴硬又心软,善良又冷血的模样。
明明不想极端,却总是活得极端,恨到极端,又一次爱到极端。
她早就习惯演戏了,永远做个“乖乖女”,永远不争不抢,永远云淡风轻。
忍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可以逃离,上的却是另一条回不了头的贼船。
在这充满谎言的世界,她怀着一身秘密遇到他,第一次想要卸下一身的心防。
可能早就喜欢上他了吧,他那么耀眼,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那时间太早,早到她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或许是尖子课上他帮她解围的时候,或许是他在运动会脱下外套借她穿的时候,或许是他二话不说就答应给她插画授权的时候。
又或许更早,早到他笑着说可以教她学习时,早到他冷着脸抽走她手中那张腹肌照时,早到她第一次见他,她晕倒在他怀里,望进他那双锋利直白,仿佛一眼就看透她的眸子的时候。
那些情感,一点点累积,像是往透明的玻璃水缸里缓慢注水,那光亮太透彻,反而看不清晰。
直到有一天突然就藏不住了,满得已经溢出来了。
那水流太湍急,瞬间溺了她的整个世界,让她怎么能招架得住。
不是她太迟钝,而是她根本不敢想。
她一直以为不会自己喜欢上任何人,因为她害怕喜欢上任何人,更何况是他。
那个她说了最多谎言的人。
或许只是身处黑暗太久了,而他恰好是照在她生命里最亮的一束光。
想抓住,又明知抓不住。
……
舞台上,聚光灯又一次打在他身上。
他慵懒清冷的嗓音应和着动感的节奏,旋律攀升至高潮,他直接拆下了话筒,微倾着腰。
漫天洒下的金光碎屑落在他的外套,纷纷扬扬,挡不住他一身桀骜不驯。
光影左右变幻,她只觉得自己和他像是身处在两个时空。
“走过路过没遇过
回头转头还是错
你我不曾感受过相撞在街口
相撞在街口”
旋律回落,即将接近尾声。
台下的欢呼和口哨声也终于渐渐平息。
江槐序转过身,声调忽然柔了下来,隔着漫长的空气,望向她的眼睛。
他勾唇,眼角闪着锐利的光。
那句话是唱给她听的——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
只是你忘了我也没记起”
……
-
一曲终了。
后来才发现,过去种种,尘埃既定。
是错乱的回音,还是难言的爱意,最终不过化作时光潮汐里散落的光晕。
人是由情感和记忆组成的生物,向来做不出跳脱自己想象的抉择。
但也正是那些无能为力与不可预知,才成就了每簇灵魂独一无二的存在。
够遗憾,才够滚烫。
那天的回忆太虚幻。
南蔷只记得演出结束后,自己的情绪忽然抑制不住,她提着裙子,匆匆追着跑向后台。
可江槐序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她在后台怎么找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即将快要放弃之时,她扶着墙,终于在角落看到了他。
周遭一片漆黑,他单手插在裤兜里,斜斜靠在墙角。
他面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江海升,另一个是个面容精致姣好的中年女人,不用猜就知道是他妈妈。
不知道前因后果,南蔷只看到,在沉默的空气里,那女人猝不及防地挥起手。
下一秒,再重重落下。
“啪”的一声脆响。
那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在江槐序脸上,他被打得偏了头,嘴角还挂着轻蔑的笑。
他妈妈似乎没想到他竟然不躲,也慌了,抬手想碰他的脸颊,被他躲开了。
她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放下手,失望地转身离开了。
……
待南蔷凑近时,江槐序脸上的笑已经消失了,只剩下苦涩和干涸。
漆黑一片里,他抓紧了她的手腕。
抓得紧紧的,骨节泛白,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交错的呼吸。
他终于望向她的眼睛,苦笑了声,声音带着些嘶哑,缓缓开口:“南蔷,我那天说没有爱,人也不会死。”
他嗓音低得不行,像在叹息:“可我好像突然间变贪心了。”
江槐序没再说下去,他张张口,话就这么硬生生卡在喉咙,上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