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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寒卷过长街,那场大雪一直从凛冬下到了初春,飘飘扬扬,绵延不绝。
直至阳光日趋温暖,冰雪消融,漫天飞霜化作连绵湍急的雨幕,又一次冲刷了这萧瑟的人间。
终于在几场滂沱的大雨过后 ,雨过风停,柳叶抽了新芽。
杏花如云,灼灼绽满枝头。
……
今天是高考百日。
主席台前,江槐序一身白底红边校服穿得端正,他上前一步握紧话筒,眼角闪着锋芒,正在做百日誓师演讲的结尾——
“正如梁启超先生在《少年中国说》里所比喻的,少年之人如朝阳、如乳虎、如春前之草、如长江之初发源。
十八岁是人生的开始,生于盛世,我们脚下有土地,肩上有责任,心中更应有底气。”
连日的雨水将天空冲刷得一碧如洗,透着清亮。
没有云层的遮挡,初春的阳光径直倾落,薄薄的金辉笼他一身,衬得他气质更加恣意张扬,身后是飘扬鲜红的国旗。
“曾经有人问我,怎么知道现在走的路的尽头是你想要的远方,我和她说,坚定走好脚下每一步,天光终将大亮。”
他的目光扫视台下,下巴微抬,凌厉的下颌线勾勒着金光,语气愈发坚定。
“少年人不怕平凡,最怕平庸。
这一生,是循规蹈矩走一遭,还是冒着一无所有,头破血流的风险,走充满热爱,拥有无限可能的路,是你的选择。”
“山水万程。
愿你我颠覆平庸,快意如风。”
“我的发言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
南蔷是今天大会的升旗手,如今国旗已经升上天空,在风中飘扬,她就站在旗杆边遥遥望着他。
一个寒假没见,他的身姿似乎更挺拔了些,肩宽腿长,姿态潇洒,收敛了往日的松懒和漫不经心,还是帅得惹眼,让人移不开目光。
这一刻,南蔷想起了网上广为流传的一句话,“心怀天下,敢爱敢恨,放荡不羁,翩翩少年,谁不心动啊!”
大概就是在形容他吧。
她怎么可能不心动。
只不过,距离依旧遥远。
她眼看着那个光里的少年向人群鞠了一躬,回身时,面色倏地冷了冷,就连以往懒洋洋微勾的唇角此时都落了下来,冷淡得像是刀锋,周身凉飕飕的。
微风拂过他的黑发,掀起几根发丝,似是察觉到了这边的视线,江槐序掀起眼皮,余光似有若无地瞥过来,在空中和她打了个正着。
他的眸色顿时深邃了几分,而南蔷已经避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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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寒假,两人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回避,自上次的年末舞台过后,他们几乎没有任何联系。
据说他一直在忙艺考,他们的对话框里也就只剩下寥寥几条消息,无非是互道了新年快乐。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上次在后台,南蔷本想就这么一股脑把所有事情全都告诉他,可当她遥遥看到江海升的背影,即将出口的话却像是硬刺卡在喉咙,发不出,只是苦涩。
“对不起。”
最终她低下头,哽咽着只说了这一句。
江槐序大概是会错了意,眸色颤了颤,眼底仅剩的光也暗了下去,苦笑了下,放开了她的手。
……
也是后来南蔷才从彭愿那里听说,12月的时候江槐序本来被他妈安排了一场美国大学的面试,但时间刚好和他的美术联考撞了。
他自然是优先艺考,报备都没报备一声,二话没说直接就鸽了面试,气得他妈连夜就从美国坐飞机赶回来了,才有了南蔷在后台看到的那幕。
不管有多少压在心底难言的苦衷,不可否认的事实是,南蔷确实是在他最脆弱最需要有人陪伴的时候,转身抛弃他逃开了。
……
百日誓师典礼已经结束。
南蔷被人群裹挟着向前走,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的班,心不在焉地靠在窗边,风吹起窗纱,吹散了她额前的碎发。
等她回神过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又一次点开了他的朋友圈。
页面停留在那条仅她可见的朋友圈——
「我始终相信,这个世界是滚烫的。」
刚刚他演讲时提到的曾经有人问他的问题是她问的,那句冒着一无所有,头破血流的风险前行的话,也是曾经她对他说的。
他是真的会记得她说的每一句话,关照她每一个细微的情绪,他始终坦荡而真诚,可她却做了那个缩头缩脚的胆小鬼。
就算她不能见证他滚烫的人生,她也会相信,在那个她看不见的遥远未来,他的世界有没有她,都会是热烈而自由的吧。
这也是她唯一能为他许下的祝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