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走到班门,低头问南蔷:“你来找序神的?”
“嗯。”她应了声,“你怎么知道。”
何骏阳回身看了眼班里,又转回头,满脸写着,不然呢。
“我跟你说,你现在要是去找他的话得小心点,他最近脾气巨怪。”他忽然压低声音。
见南蔷兴致不高,何骏阳顿了几秒,忽然像拧开了水龙头一样,控诉的话滔滔不绝,停都停不下来:
“不知道是什么人能把他惹成这样,他那张脸最近臭得跟谁手刃了他亲爹似的。”
“我怀疑是因为上午那志愿活动陪笑太多了,人都疯了。”
“今天我只不过逗他说某道题他做的和答案不一样,然后趁他做题的时候啃了他的红豆派。”
“结果他发现以后,突然就炸了,刚刚突然揪着我衣领,拽得死死的,说什么‘你他妈也要骗我是吧’。”
“靠,那气势吓得我眼睛都闭上了,以为他要揍我,结果这拳头一直不落下来。”
“然后你猜怎么着。”何骏阳突然停顿。
怎么讲个故事还需要人捧哏呢。
南蔷蹙蹙眉:“嗯,然后呢?”
“然后我偷偷睁开眼睛,竟然看到他抽了下鼻子,眼睛都红了,说,不就是个红豆派吗,你想吃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呢。”
何骏阳表情越说越夸张,手舞足蹈:“靠,你说他是不是有病?我每天都啃他的红豆派,从来没见他这么神经过。”
这下南蔷更沉默了。
抛去何骏阳给他加的发疯滤镜,只剩下了唯一的解释,答案呼之欲出。
他是真的,生她的气了。
离开前,何骏阳最后又给她一个过来人的忠告,苦口婆心。
“真的。”
“我劝你现在别去撞枪口。”
-
离开教室后,天似乎暗了些,南蔷知道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闭上眼,下了决心。
原本想带着这个秘密远走高飞,出了国这辈子也不会和他再有交集。但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也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
至少不会再碍他的眼。
在校园里徘徊,南蔷胸腔闭塞,只是想再吹吹风,于是漫无目的地循着高处走去。
直到她推开天台厚重的大门,风迎面扑来,她的脚步终于顿住。
光下,她看到了那个她最熟悉的身影。
夕阳下的附中是橘红色的,教学楼玻璃反射的光映在天际,光下,江槐序的发丝勾着黄昏下的金辉,染了层虚幻。
目光相接,两人都是一愣。
空气安静,他的眸色暗了些,一眼便看到她手里握着那张木牌,她使了力气,已经攥得骨节发白。
只剩姻缘铃铛在风中轻轻摇摆。
进退两难,南蔷的脚步僵在原地,一言不发。
他走上前,低声问:“你看到了?”
“嗯。”南蔷的表情很淡,还在压抑。
“你应该很生气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明明想逞强,声音却弱得几乎要被吹散在风中。
“不是故意的?”他轻笑了声。
“那你应该看懂了我牌子上写的意思吧。”他问。
……
南蔷侧开目光,不回答。
怎么可能不懂。
无非是他早就看透她的把戏了,最差也不过是人财两空。
她原本就一无所有。
她不是第一次这么想了。
如果能在单纯的时候早些遇到他就好了,去了这层复杂的关系,她是不是也有资格为爱勇敢一次。
曾经孤立无援的日子,她逃离的欲望太强烈,想要明亮的人生,光辉的前途。
如今木已成舟,她还能奢求什么。
那些热烈,雀跃,非他不可和独一无二,恨不得把全世界都送给他的爱,在金钱和世俗面前,全都失了纯粹,只显得讽刺。
她无力辩驳。
怪只怪她不够勇敢,逃不开父母,躲不了偏见。晚风吹动她的额发,南蔷垂下眼,眸色只剩遗憾。
就这么相对沉默着。
又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南蔷以为时间已经暂停了。
她才终于听到他喊她的名字。
“南蔷。”
江槐序叹了口气,像是彻底认输了,缓缓开口:“你这么迟钝,我怕你看不懂。”
“那我就说清楚一点。”
她闭上眼,静静地等着那些最伤人的话。
不论他是想告发她,还是要打要骂,冲她发脾气,她都做好了全盘接收的觉悟。
荒唐开场,注定眼红落幕。
她有什么奢望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