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都说苏老板是天生商人,只信财神爷,爱钱如命,虽然给父母买了宅子,但鲜少探望,因此也不算孝顺,我今日一见,才知你为何不去。而且几日相处下来,我觉得苏老板好像真的不是那么喜欢钱,传言果然不可信。”
苏顷笑道:“天生商人是对的,毕竟只有我不想做的买卖,却没有做不成的,只信财神爷也是对的,就算拜了再多神佛,只有财神爷能让她看到效果,至于爱钱如命……”
她无可奈何叹气道:“自从我认识到再多的钱也无法转换这世间百态,禁锢思礼教时,我便不再爱钱了。”
“你指的是……对女子的?”
苏顷点点头:“我挣钱最初的目的就是想让娘能够在爹面前抬起头来,然而娘还是一如既往,想当初我将银子扔到桌子上,告诉娘有钱了,不用再靠着爹继续低声下气了,就算和离也没什么。然而娘却摇摇头,还说什么爹已经变很好了的话。很好就是吃完饭不再因为一点小事就打骂,这就是变得很好的含义?!我不解,这辈子我都不解,但无可奈何,那时我也突然认识到,就算我能提供再多的条件,也无法改变原有的禁锢,娘也只是在礼教之下,被教导遵循长大的平常妇女罢了。”
赵霁沉默。
苏顷笑了,“你是个男人,同你说这些也没用,你就当我发发牢骚好了。”
“我确实从未想过女人的事,只觉得三从四德很正常,唯有你不一样,可……”
“可大多数对我这种不一样的女人都抱有敌意。”苏顷接过话,她很清楚这点。“他们商场上比不过我,便会在暗地里说我是个母老虎,克夫,嫁不出去,真是好笑,说的好像一个女人嫁不出去就是对她最大的否定一样,老娘巴不得男人都离我远点,徒增晦气!”
她劈里啪啦痛快说一通,才后知后觉旁边这位也是个男人,连忙解释:“我没说你不好的意思,毕竟咱们之间是交易。”
是了,交易。
赵霁不知自己为何会有些落寞,可事实也是如此,他没本事,没钱,除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以往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人生在世,没钱没本事又怎么了,更何况也不是他想的。他有过不甘的时候,可到如今已是半认命的情况。
再说,真按这场交易算,他只有三个月的命了,更应该活得开心快乐才对,每天看着银子,看着宅子,看着车子,活在这笔交易带来的荣华里。
他将自己从这种莫名的情绪里抽出,“我其实不想这件事对你的生意有影响,毕竟挣钱是最重要的。”
“不用担心,我可是有财神爷保佑的。再说,这种充其量只是让大家多了个饭后谈资,人们说归说,可真到了掏腰包的时候,照掏不误。”
“但要是薛文卿还三番五次的来呢,他既然这次闹出这么大动静,定是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保不齐下次又要做出什么事来,虽说可能影响不大,但肯定也很烦人。”
“你说的这倒是对。”苏顷捏了捏眉头。
“不如你就带着我见一见他吧。”
苏顷促狭道:“他那人可是个老狐狸。”
“我小时候,家里穷冬天穿不暖吃不饱,我就跟着同村的伯伯们去树林猎狐。”赵霁说着唇角微微上扬出一个微妙的弧度。“说来可能在这方面有点天赋,大人们加起来也没我一个人猎的多。”
苏顷瞧着他的模样,笑道:“是吗,那有时间可得让我看看,有些期待。”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猎狐?”
苏顷想了想,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如何?”
赵霁点头,道:“好。”
赵霁出了厅,回了自己屋,自从那天大婚之后,赵霁便与苏顷分屋而睡,两不相犯。
院里的路是卵石铺的,他一步一步印着光滑的石面,感受凹凸不平的触感。
起初听到苏顷这个名字时,是在一个做工人常去的便宜馄饨摊子,他干完一天的活,呼噜呼噜吃着一天唯一的一顿饭,听耳边做工的人讨论,说新晋商行的苏顷苏老板是个女人,嗜财如命,雷霆手段,短短几年,就将冀州城划了一半与那薛家在财力上不相上下,他默默听着,内心隐隐佩服。
再后来,他坐在路边啃着冷硬的馒头,那时他的钱刚被抢走,只能找个冷馒头来充饥,听见人群一阵惊叹,他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看见两匹健壮的高头大马,后边拉着的马车车身与车架均用上等的金丝楠木制作,边缘镶着金钉,非常之气派,车帘被一只白净的手掀开,那手骨节匀称,修长白皙,不似妇人般柔嫩,却也不似男人般粗犷,紧接着车帘后露出一张不苟言笑的俏脸来,眉宇间的潇洒英气让赵霁久久不能忘怀。
她没看见自己,她当然看不见自己,那时的他们一个如天上明月,一个如地下蒲草。
他知道月光是照不到蒲草的,可命运弄人啊,他居然也能接近月亮。
而且,不论是何意,她刚刚……都保护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