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就在重华宫住下了,我对此很不满,但拗不过我父君。
毕竟父君可是很喜欢朝歌的。
这日,我照旧去给我父君请安,一进大殿便看见了朝歌。
朝歌一身水青色锦衣,头上依旧是那支桃木簪。
他气定神闲地坐在我父君的对面,两人一人执黑一人执白,正在对弈。
父君看见我,立刻笑起来,唤我过去,“落落,来。”
我垮起个脸,走过去,不情不愿也向朝歌问好,“太子殿下。”
朝歌侧脸被殿外的清光照得发亮,头发丝也镀上温柔的亮光,他并未抬头,依旧看着手下的棋盘,“帝姬,难得也起这么早啊。”
他什么时候知道我赖床的?
明明他在重华宫这些天,我一向这个点来。
我试图反驳,却见朝歌忽然抬头对我笑,“帝姬今日来得正是时候,我刚和帝君说起想体察大荒民情的事,帝姬可愿领我一道去?”
“顺便,我也好好向帝姬赔个不是。”
望着朝歌那双熟悉的桃花眼眉眼带笑,我拒绝的话也被咽了回去,我瞅了眼我父君,父君立刻嚷嚷,“想去就去,看我做什么……”
我撇了撇嘴,“不是我想去,是你求我的。我只是想看看太子殿下会如何道歉……”
朝歌连连附和,“不是帝姬想去,都是我求帝姬的。”
朝歌忽地笑得满面春风,我连连剜了他好几眼。
***
上街之前,我特意戴上了幂篱。
厚厚的纱绕了斗笠一圈,连就在身侧的朝歌大概也看不清我的脸。
朝歌略略挑眉,“帝姬平日这般见不得人?”
我在朝歌看不见的地方又狠狠剜了他好几眼,“还不都是怪你!”
“怪我什么?”
“当然是葡萄的事啊!”
“葡萄不是西荒的么?可我们现在在中荒。”
我又狠狠剜了他几眼,“你要不要看看大街上来自西荒的妖商有多少!”
我们此时已经下了马车,下车的时候朝歌自然而然伸出手臂让我搀扶,我皮笑肉不笑,“谢谢啊,我不需要。”随即自顾自跳下马车。
一下车,大荒的繁华让朝歌连连窥探,他随即又道,“果然来往妖商中,以西荒妖族为多。”
“西荒毕竟奉行商道。”我皮笑肉不笑地和朝歌解释了句。
我一路上一路东看看西逛逛,一会儿买了几瓶能让人吐露真言的真话水,一会儿又买了几个一天能变换十几种香味的香囊。
很快,朝歌以及朝歌带的侍从高明的手中就多出了无数个锦盒。
至于为什么不让他们把锦盒收进乾坤袋里?我的说辞是,“殿下既然是来逛……啊不是,是来体察民情的,你看大家都没有乾坤袋装东西,每个人手里都大包小包的,殿下总不好特立独行吧……”
摊子上摆着的磨喝乐能变换好几种表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鬼脸,一会儿愤怒,好玩极了。
眼看着我又蹲在磨喝乐的铺子前迈不动腿,连跟着我出来的碧玉都看不下去了。
碧玉拉了拉我的袖子,“帝姬,要不还是别买了……”
“买!为什么不买?这磨喝乐这么好玩……老板给我包十个!这个……那个……还有那个!”
“帝姬帝姬……”
碧玉抬头又看了看朝歌的神色……
我不理会碧玉频频看向朝歌的焦急,“他只是帮我拿拿东西,我又没叫他干别的……”
“让我买,我拿。”身后朝歌忽而轻笑着开口。
我得意地回头看了朝歌一眼,可是看到藏在半人高的锦盒后朝歌那明明轻笑却神色难辨的脸又忍不住心里打鼓。
要是得罪狠了……
可是转头,我就甩了甩脑袋,甩掉这一时的仁慈——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我真正的报复还没到呢!
谁让他总是对我嘴那么毒!
玩了半天,天色渐渐昏黄,我说走累了,我们便到酒楼歇脚。
十几种令人食指大动的菜肴轮番上阵,我吃过的,没吃过的,听过的,没听过的,都有了。
我这才觉得今日朝歌的道歉有几分真心。
我和碧玉还有高明大快朵颐。
高明也许是今日抱锦盒抱累了,吃的狼吞虎咽的。可是连侍女碧玉这么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子,竟也吃的忘形,或许是跟着我逛了半天,也逛累了吧。
然而我只在开始时大吃特吃,随后便渐渐的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我时不时抬眼偷偷瞅向朝歌。
此时,夕阳西斜,天光云影溶于赤红金水中,热烈而绚烂。
而那金水又落到窗边唇红齿白的朝歌的脸上,那宛若暖玉般的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