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慢慢坐直了,边回忆边说,“是我阿爹和阿娘成婚时送她的礼物,他是璃月人,听说阿娘信仰的魔神是只鸟,就托人做了这条项链,后来阿娘给了我。”
她下意识摸了摸空落落的脖子,很不习惯地放下手,“我没见过他,他与那位万老板一样在各地行商,可是却没有他那样的运气。有一次路上遇到山洪去世了,遗体送回了故乡,我阿娘只等到了噩耗,那时我还不记事。”
钟离涂好了药,抬头看向她,朱妤没有留意,她低垂着头,将手拢在一起,凝视自己空荡荡的手心,轻轻地喃语:“那一天,我什么都来不及带走,阿娘不准我回头……萨米奇纳的弓也碎了,我只剩这条项链了。”
钟离收紧了手指,清晰地感觉到胸口的异动,像是心脏收缩了一下,传来的感觉像极了一种细微连绵的刺痛。
“我……”他本能地发出声音,在某种毫无理由的冲动驱使下说,“我会找回它,不必忧心。”
她看起来也是愿意相信他的承诺,一点也没有怀疑,放松地微笑起来,“嗯,谢谢你。”
他还是更习惯看到这个笑容,仿佛也正因如此,胸口的异动慢慢平复了下去,这是某种对他履行契约的警示么?
钟离还没想清楚,朱妤又说下去,“今天的事对不起了,我不知道你会介意,我也不是在笑话你,下回不会这样了。”
今天?他很快记起了白天发生的事,也记起了那时他也有过不快的体会,以至于丧失与他人交流的兴致。
“……我并未介意。”钟离迟疑地说,“那时,只是有些异样感罢了。”
朱妤一时没有听懂,“异样?诶、你又感觉不舒服了吗?”
“不是。”钟离阻止了她跳到地上的动作,提醒她需要注意休息,“或许是某种后遗症,我尚未找到原因。”
朱妤板着脸打量他一遍,有点不高兴,“那家伙明明答应我不会再动手脚,她竟然骗我。”
“应当与祂无关。”钟离想了很久,似乎才找到一个词语形容,“只是这颗『心脏』,变得有些多愁善感。”
朱妤有点绷不住表情,很谨慎地问了一句:“你说的多愁善感,是我学过的那个璃月成语的含义吗?”
钟离没有回答,将药涂好后,弯腰又抱起她,走到床边将她放下来,“明日须得早起,你该休息了。”
朱妤也不纠结这个问题,最后对他笑了笑,“好,晚安。”
钟离的手停了一下,垂落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这个小小的“逾矩”没有引起她的反感,他又收回了手,“晚安。”
……
仙人特制的灵药,效果就是好。
第二天一早起来,朱妤已经能行动自如地走路,只是还不能快速奔跑。
白福很不自信地把自己的药酒翻来覆去地研究,“这、这东西的效果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好在朱妤解答了她的疑惑,也免得她跑去轻策庄的老大夫那里想再买些药酒回来囤着,“昨晚钟离拿了新的药回来,效果很好。”
其木格一手拿着木弓,一手拿着箭筒,看着还是有点不开心,“箭头都拔了,还用棉布裹了起来,你下手轻点。”
白福心惊胆战地看她接过了弓和箭,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放心吧。”
演武场里搭起了十个擂台,一场限时半柱香的时间,还远远搭了个瞭望台,摆开几张椅子。
白福踮着脚指给她们看,“那个就是万老板啦。”
那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壮汉,如果不是那身丝绸衣服,看体型根本不会有人觉得他是商人。他留着黑色的短须,笑声格外洪亮,每回擂台上有人分出胜负,都会不吝夸奖地喝一声彩:“好儿郎!”
但朱妤看的是他旁边一个穿着长袍的老人,他的须发都白了,双手杵着一个拐杖坐在那里,看人的目光很温和,只是呵呵笑着,不断赞许点头。
朱妤不自在地环顾四周,想要看看人群里是不是还有个老太太坐在哪里围观,但周围乱哄哄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她突然紧张了起来,轮到她上场的时候还有点战战兢兢,生怕从人群里突然挤出一声喝骂让她滚下去。
比赛开始前她又往台上看了眼,不巧老人的目光投了过来,几乎凝固在她身上,和蔼的脸上满是错愕。
朱妤正想着要不要对他挤出一个笑容,裁判敲响了锣鼓,持双刀的壮汉暴喝了一声,舞着两把寒光闪闪的尖刀冲过来。
老人家脸色变了,几乎要杵着拐杖站起来。
但刚刚还在试图冲他微笑的少女一回身,手里那把木弓顺势一转,另一只手从箭筒里抽出三支没有铁质尖刺的箭,三箭依次上弦,嗖嗖嗖地三声,飞出去的箭快成一道残影。
两支箭打中他的手腕,一支击中他的膝盖,壮汉双手一抖,刀丢到了地上,膝盖一软就踉跄了几步,被少女一个扫腿轻松绊倒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