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一人做事一人当。”
冷清的声音在冷清的屋内响起,一瞬间把周遭的空气都凝结成冰,凉意彻骨。
宋若锦手心紧紧贴着地砖,一动不动。
深秋到了,寒意落了地,牢牢扒附本就阴凉的地砖上,使其变成一块能冻伤人肌肤的冰砖。
她本就畏寒,每年不到中秋就会开始准备手炉,需日日捧在手心供于取暖,不然就会受风寒所侵而发热。
此时她早被钻入掌心的寒意冻得心都在哆嗦,可为了不叫兄弟俩再受牵连,她受不受得住都得承受!
不然何谈和江澜青斗法!
她听出了来江澜青恼得厉害,连声调都变了,变得尖锐,比平静说话时更骇人。像是化作了冰凌,有着锋利的尖端,直冲要害扎来。
说来也奇怪,她反倒不害怕了,甚至还抽了小小的空,想象了一下江澜青此刻的脸庞。他五官是不是都被她气得扭曲,变成丑八怪了?
“是,先生教导学生,生而为人,该恭孝长辈,谦善于家中兄弟姐妹,此乃做人的根本。”宋若锦扬声复述他给自己上过的课,字字清晰,字字都透着不退让的坚决,“学生不敢忘先生教导,叫两位表兄因我无辜受罚!”
江澜青见她还敢拿自己的话添堵,抄起压在书页上的茶杯朝她狠掷了过去。
失去束缚的书页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瓷器碎裂的声音宛如惊雷在宋若锦耳边炸响,让她本能的缩了一下,手腕紧跟着传来刺疼。
“若锦表妹!”
门口的兄弟俩同时惊呼,眼睁睁看着茶杯的碎片从地面飞溅而起,直接把她手腕划出一道血痕。
江煜城话音没落就要冲进去,步子还没迈出就被身边的兄长狠狠一拽,将他给拉回来不说,还顺着力道把他推到了后方。
“——别再给若锦添乱,辜负了她维护的这片心意!”江煜曦何尝不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没叫自己飞奔上前。
他咬紧牙关,额间青筋高高凸起,除去担忧的情绪,心中更是涌动着一股悲意。
他何其敏锐。
在宋若锦跪下前看自己的那一眼中,他读出了诀别之意。
她明明在江家哪儿都去不了,却要与他诀别?!
不过三日不见,她遇到什么难于解决的事吗?甚至都不曾寻他帮忙就要走?!
江煜曦思绪混乱,全凭这些年在沙场拼杀的意志力和本能在行动,让自己选择一条最为正确的路,不会妨碍到宋若锦的路。
他的本能,便是时刻准备着为她清扫一切困难。
宋若锦手腕上的刺疼让她吸了一口气,饶是这样,她亦是用最大的诚意跪求江澜青。
服软认输又何妨,这依旧是她的自私,她不愿意重生后再和江煜曦有过多牵扯,省得来日还有诸多麻烦。能叫江澜青解恨,能够少给自己添麻烦,输了亦是赢。
她从不缺急智和孤勇,可这些落在江澜青眼帘里,和她身上的红衣一样刺目。
张牙舞爪,耍弄小心机,从他认识宋若锦开始,她时时刻刻都卖弄这些拙劣的手段!
气依旧是气的,他目光阴鸷无比,恨不得把今日再三挑衅他底线的少女拆骨折翼,好称称小小的她,反骨究竟有几斤几两重!
可真闹个血肉模糊,气是消了,何尝不是另一种无趣?
江澜青凉凉地扫一眼少女手腕上滴落的血迹,伸出一根指头压住被风吹乱的书页,慢条斯理地把书本反过来盖在桌案上,这才抬眼去瞥门口脸色惨白的江煜曦。
他从来不是圣人,也无所谓行事磊落与否,恶意就此冲口而出:“若锦这求情的架势,若非我知道两位表侄与你是兄妹关系,都要误会若锦是在为情郎请命了。”
闭着眼悉随尊便的宋若锦心脏重重一跳,险些就要功亏一篑的抬头。
——该死的江澜青,他在江家近十年,看着她和江家兄弟姐妹长大,会看不出来江煜曦喜欢她吗?
他简直就是个罗刹,杀人诛心,居然用这么阴险的招数来对付当救兵的江煜曦!
脾气都冲她来不成吗,非得牵连无辜!
她气得要把后牙槽都快磨穿了,知道这是江澜青给她的最后机会了,如若答得不如他意,今日兄妹三人就都得折在他这求知斋里。
“先生怎么拿这种话当玩笑,若锦对两位兄长只有敬爱之情,先生此举实属迁怒,亦玷污了我和两位表兄的兄妹情谊!”她深吸一口气,到底是把最伤人的话摊开讲了个明白。
她无比庆幸自己此刻是跪着的,是背对着江煜曦,否则,她无法在有所期盼的大表哥注视下说出这番话。
绝情得连她都狠狠唾弃自己。
江煜曦本就发白的一张脸愈发的失去血色,心中最后的一丝奢望被粉碎,连凝望少女背影的双眸都失去了光彩,似乎只剩下一具空躯壳在此站岗。
他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