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的定安宫中,禀报三皇子被罚泡在静安湖的宫人战战兢兢地偷偷观察主位上面容清丽的女人,只见女人神色不辨喜怒,甚至连听到亲儿子落水的心疼都没有,只是淡淡回了一句,“知道了。”
“淑妃娘娘可还有其他吩咐?”宫人试探着问了一句,毕竟内侍监暗示自己,皇上只要淑妃娘娘开口,三皇子就可以从静安湖里捞起来了。这天潢贵胄在静安湖里泡久了伤了身子,他们这群看守的也落不得好。
“无,自己做的错事就自己受着吧。”薛静宁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定安宫的宫人知道这是淑妃娘娘在赶人了,忙送禀报的宫人出了定安宫。
“淑妃娘娘的性子一直如此吗?”禀报的宫人小心询问。
定安宫的宫人惊愕地回道:”你是新入宫的吧?怪不得会让你来定安宫禀报三皇子的事。你回吧,我们娘娘不会理的。“
禀报的宫人一头雾水地回了乾龙亭,内侍监高明看到他疑惑的神情就知道这事没成。
他摇摇头抬手止住了宫人要说的话,走向上身趴在湖边脸色煞白的三皇子,借宫袍遮掩偷偷从左袖递了一件东西塞到三皇子手中。燕澧尘低头一看,是一把金镶红翡的赤鸟步摇,上面赫然打着金露殿的制样,他抬起头惊愕地看向高明,是父皇!
高明手抵嘴唇示意他噤声,随后站起身来退后三步,“三皇子,皇上命你寻回五公主的珠钗可莫要如此懈怠,让咱家难做啊。”
燕澧尘配合着他,冷哼一声游回静安湖内,潜入水里。
他身后泡在水里的内侍也跟随着他的动作。
片刻之后,燕澧尘从湖心高举着珠钗探出头来,“本皇子找到了。”
高明点点头,招呼着宫人备好取暖之物。
“三皇子可回来了。”
燕澧尘游回岸上,将珠钗重重放在上前迎接的内侍手中,略有些得意地说道:“拿回去给本皇子的三皇妹,告诉她这可是她的好皇兄在静安湖泡了一刻半才找到的珠钗呢。”
“是。”内侍接过已经被燕澧尘捏的变形的金钗。
“高总管,本皇子的内侍们也该起来了吧?”燕澧尘披着锦被,挂念着自己的内侍。
“回三皇子,他们不行。”高明摇摇头,“以下触上本是死罪,皇上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只让他们泡在着静安湖中三刻钟。三皇子可莫要让圣上难做啊。纵是有人受不住,那也是他福薄不能长久伺候三皇子您啊。”
燕澧尘喝姜汤的手顿时停了下来,他回望静安湖,一张张熟悉却惨白的脸在湖水上漂浮着,他们通红的眼睛朝着自己透出祈求的光芒,那个脸圆圆的内侍曾在他被母妃斥责躲在偏殿哭泣时,给过他一颗小小的饴糖,那个瘦瘦高高的竹竿侍卫也曾教过他马步,托举着不被母妃喜爱的他去摘过定安宫的金桂花,那个···这个,都是熟悉的。
现在他们都望着自己,用眼神祈求着自己,燕澧尘喝不下去那碗姜汤了。他厌恶分走父皇宠爱的燕荣华,他憎恶从不亲近他的母妃薛静宁,可他亲近这些给过他温暖的内侍。
第一次,他第一次为自己招惹燕荣华而后悔,他是皇子,父皇对他只会小惩大诫,可是他们只是小小宫人,他们可以被随意碾压,而现在的自己却无能为力。
燕澧尘低下头藏住眼中的泪珠,他转过头喝下一大口姜汤,将眼泪混着辛辣一起裹下肚。
“三皇子,回去吧。”高明催促着。
“本皇子不回去了!”燕澧尘将锦被扯下,端着姜汤,转身大步走向湖边,“他们只是按我指令行事,错在我心嫉幼妹,而不在他们听令行事。”
高明第一次见这样的三皇子,有些愣住了,但很快他回过神来,安抚道:“三皇子,初春风凉,您这样身子受不住啊!”
燕澧尘已经在湖边坐下,刺骨的湖水舔吻着他湿漉漉的鞋子,他冲湖里的内侍招手,说道:“过来,初春风凉,我这里有姜汤!”
“总管?”
“皇上只是让他们泡在湖里,又没说不让他们喝姜汤。”高明斥退了凑过来的内侍,“还不去把锦被给三皇子披上,三皇子受了凉,小心要了你的小命。”
高明仿佛第一次看见这个宫闱中易燥易怒的三皇子,他不等内侍行动,便自己去将地上的锦被捡起披到了三皇子身上。
“初春风凉,三皇子放心,御膳房的姜汤一定管够。”
说罢,他便退回勤政殿复命。
三皇子并未理会他的示好,而是端着姜汤静静等待他的内侍们游过来。
他想,一会儿定要那圆脸的内侍嘴巴张小点,不然这一碗姜汤准要被他一个人喝了去。
内侍们游了过来却一个个都不敢相信的停在了三皇子面前。
“那个脸最圆的你先来喝。”燕澧尘抬手指了指中间的内侍。
“我?”朱圆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