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装啊。”
她仗着自己在校内混的很开,自以为知道她那些事情全是对的,骂骂咧咧骂开了,大抵意思就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程佳霓扶着那女孩,没说话。
夜色铺天盖地,像是那些年她怎么洗都洗不掉的脏水。
宁县混乱的职高,她高马尾,红白校服,直着背站在北方的雪天。
“我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打人。”教导主任望着双方各执一词,头都快炸了,一遍遍问着眼前人。
“说个屁啊,老师你看她长得就是一副女混混的样子。”中年女人把自己怯懦不敢说话的女儿护在身后,咄咄逼人。
她始终没说话,那双狐狸眼轻挑,不言不语看向那个女孩。
施国满喝得半醉,在她班主任的带领下赶来学校,见到她的第一面,什么话也没说。
一脚狠狠踢在她膝盖关节上,程佳霓毫无防备,直直跪在了覆盖着薄薄一层雪的坚硬水泥地上。
她没说话,也没哭。下了课的走廊人来人往,学生们都好奇从楼上低头看热闹,只看见跪在雪地上的人抬着头,高马尾张扬肆意。
这就是她无可救药的十八岁。
没有救世主,也绝不低头。
“让她走。”程佳霓收起往事思绪,回过神往后拉了一把那个无故挨巴掌的女孩。
“烂事做多了怕遭报应,想当好人了是吧。”赵欣扑哧一乐,“今天谁都别想走,除非你跪下求我。”
话音刚落,面前人突然抬脸。
赵欣之前只在学校里远远见过她,旁人都说那是表演系系花,漂亮得特不一样,她望了一眼,看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身材贼好,不屑说一般般吧。
此刻路灯落在程佳霓白皙到病态的脸上,比标准的狐狸眼更加上挑,卧蚕很深,笑起来明艳骄纵到让人不敢接近。
“赵欣。”对方红唇风情万种,“你要试试跟我打架吗。”
没有人敢吱声,她这副样子,像是让人又见到了传闻里曾经的程佳霓。
打架很狠一女的,抽烟喝酒,不要命。
两边就这么僵持对峙着,赵欣真的打心底害怕她这张脸,但是面子让她不允许就这么放她走。
半晌,仗着自己这边一堆人,笑了:“试试就试试。”
一道远光灯从不远处打来,刺眼明亮。赵欣眼底刺痛,让她狼狈抬手遮挡。
黑夜中停在距离公交车站不远处的黑色迈巴赫,静默高贵。
程佳霓整个人背对着车光,视线里猝不及防亮堂了起来,也愣了一下。
于是回了头。
昏暗里坐在驾驶座上单手抓着方向盘的人像是看了很久的戏,闲散倚着车门。
看不清上半张脸,只露出轮廓无比优越的下巴。
意识到这里还有来路不明的别人,赵欣有点怂了,看了一眼程佳霓,和自己那几个姐妹说了一句“走”。
“放心好了,我跟你没完。”
临走之时,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在程佳霓耳边留下一句话。
人走完之后,公交车站只剩下两个人。
被欺负的那女孩大概是大一大二的,始终低着头,留下很轻很轻的一句“谢谢学姐”,就匆匆离开了。
谁也不愿意自己狼狈到一塌糊涂的样子被人看太清楚。
夜风不停,她自己从前也做过这种救人的事,换来什么下场,不必别人提醒也永远记着。
重来一次,程佳霓的灵魂始终燃着一团火,还是不愿意做冷漠的旁观者。
手机铃声在空寂的路边响个不停。
她看了一眼号码,并不想接。像是知道她的想法,几分钟之后,辛严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话语的威胁不堪入目,程佳霓面无表情按了回拨。
“十一点之前能不能到家。”手机那头的声音粗声粗气,“帮我带包烟。”
“十一点之前,要是看不到你,你等着办。”辛严挂断了电话。
程佳霓懒得管他,把手机仍在一旁。铁皮长椅上发出“哐当”一声。
冷风吹得她裹紧了大衣。
梧桐大道上那辆迈巴赫经过,程佳霓淡淡抬眼,对视上车内人半边侧脸。
在她看清之前,那只搭在方向盘上的指节一紧,踩下了油门。
夜幕里扬长而去的车,迎着忽然变大的风,卷起满大街的梧桐落叶。
只剩她一个人坐在原地,看穿了什么般失笑。
所以停留在她面前的那几秒,是在犹豫要不要载她一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