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娘叹口气:“知晓又有何用?十三年来,仅这只‘稻花鸡’,民女已经专门配制过几百次,除了火候和用料次序外,全部精力用在配料的比例上。
“话说‘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哪怕一种用料增减一点点,起锅之后,或者味、或者色就相差不小啊。
“十三年来我就这么不停地配比、调整,别的不说,仅购买‘望闻香’的‘稻花鸡’也快有百只了。熟能生巧,如果这道菜有一点点变化,我岂能不觉?”
张守庆有些不信:“‘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古话自是不假,但用到这里却未必有理。孙老板所说配料变化一点点,或者味、或者色就相差很大,真是这样吗?”
孙二娘自信地说:“我举个例子,张师傅你所制的‘驻颜丹’,对于养颜排毒功效很是显著,民间也有不少仿制。但所仿之药,就算与你配制的不加灵力的药相比,效果却差了很多。这是事实吧。”
张守庆面有得色,言语却是客气:“过奖过奖。你且继续。”
“‘驻颜丹’的用料共八种,分别是牛黄、雄黄、石膏、大黄、黄苓、桔梗、冰片、甘草。张师傅,我说的可否正确?”
“一样不多、一样不少。”张守庆脱口而出,但那表情却写着:你怎么知道?
“其中甘草、牛黄、桔梗、石膏、黄芩五种的用量占了七成半,噢我说出了配比还请包涵,因为这个配比所有仿配此药的郎中都知晓、已经不是秘密了。
“关键是剩下的三种药材共占了两成半,但其中的比例无人知晓,这是您的‘驻颜丹’的药效的关键所在。三年前‘驻颜丹’问世以来一直有人仿制,这都三年过去了,不论谁仿的都不能与张师傅所配的相比啊。
“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在‘驻颜丹’里如此、在‘稻花鸡’里也一样。”
张守庆惊讶:“敢问孙老板,这‘驻颜丹’的配料,你怎么这样清楚?”
孙二娘道:“我夫家就是个郎中。自‘驻颜丹’问世以来他一直仿制,虽说仿出的药口碑还不错,但远远不能与张师傅的相比。况且,这‘驻颜丹’中使用的桔梗、冰片、甘草等,也是我‘知味斋’药缮里的配料,民女在使用上也有些心得,民女的夫家时常与民女一起探讨,天长日久,也就熟悉了。”
张守庆张了张嘴,半天无语。
执法官问王怀:“被告,可有话要问证人?”
“没有。”王怀干脆道。
堂下的嗡嗡声又起。有人说还是执法官老道,叫来了孙二娘,三下五除二就搞清楚了。有人说未必未必,张守庆张师傅非等闲之辈,能把一盘菜打成官司,自有他的道理。
还有人说原来这“知味斋”的“稻花鸡”还是差了一筹啊,我怎么吃着就差不多呢?
另有人马上说就你那水准,吃什么都差不多。这人不服,反问差在哪里,那位又吱吱唔唔地说不清楚。
执法官拍下惊堂木:“肃静!证人退堂。”
待孙二娘退下,执法官又拍下惊堂木:“法堂调查完毕。原告,发表陈述。”
张守庆说:“证人孙尚梅对‘稻花鸡’的了解,原告认可。但原告提请法堂注意:孙尚梅不具备辩味的特别能力,她对‘稻花鸡’的了解虽然不凡、但也只是建立在凡人的感知能力之上,凡人不能发现菜里的古怪,因此她的证言不能否定我的判断。”
执法官问王怀:“被告可有新的辩护?”
王怀说:“有。被告认为,不论是老资格的食客、还是对‘稻花鸡’最有发言权的证人孙……尚梅,一致认为没有异常,这一点也得到原告承认,在此提请法堂注意各位证人的证言已然相互印证。
“至于原告所说的、他凭药师的职业发现的异味,被告敬重巫师、不敢有异议。然而,原告却拿不出证据,既不能证明有什么异味、也不能证明有什么古怪。俗话说捉奸捉双、抓盗抓脏,我相信,法堂不会支持没有证据的告控。”
李光彩心想:好!出戏了。看看法官……噢执法官怎么处理。
执法官说:“现在的焦点,是原告作为巫师职业所发现的异常,双方对此有没有新的陈述?”
双方均表示没有了。
张守庆说:“执法官大人,原告有个提议供参考:蛊门大弟子、也是蛊门四方城的大掌门刘小学刘师傅现下正在官衙,刘师傅是有名的闻迹专家,他对气味的分辨能力赫赫有名,何不请他来做个了断。如果刘师傅说这菜没有古怪,原告立即认输,并愿意承担诬告责任。”
执法官“啪”地拍下惊堂木,这一次拍得很重:“原告注意:这是法堂,不是你们巫师决斗!你的官司输还是不输,不是由你认还是不认来决定的。”
张守庆一听,立刻恭敬回礼:“是!原告收回方才所言。”
执法官又拍下惊堂木:“传蛊门大弟子刘小学。”
片刻功夫,刘小学就走进法堂。他走到台前,对着执法官叉手一礼:“刘小学见过执法官。”
执法官拱拱手:“刘师傅客气了。法堂之上不便多礼,望包涵。”
张守庆走到刘小学对面行叉手礼:“药门张守庆问刘师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