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夜中喃喃自语,若是能把那个孩子掐死就好了,为此胡尚宫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张长清。”
少女回头,看到了于谦,在一片花瓣残骸中,她看到了于谦,又仿佛看到了老年时的他,张长清认命地低下头,靠着墙坐在地上,用手撑起脸,继续看于谦。
“我想睡了,我好累。”
她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到走入一间白色的原木屋子,地板和墙壁都是木头,墙上挂着于谦的画像,旁边是一张黑板,上面写着:“论朱祁镇的一百种死法。”
一点响动,张长清回头,看到了一张苍老的脸,是她一生的老师,更是一生挚友的臧文华老师,他翻过一页纸张,说:“见故人,见故人,我不太喜欢见故人这个词,像是赴死一样。”
张长清走过去,是她写的日记,在于谦的名字上加了两个字,见故人,臧文华手握钢笔,划掉见故人,笔尖沙沙作响,上面写了回见故人,抬头望月。
她的手穿过臧文华,穿过了自己。
她醒了,坐在西院的小榻上,缓慢起身走向屋门,立于屋门前,一头乌发与惨白的脸,像是女鬼。
张长清看到一个身影在院墙那敲敲刻刻画画,等人察觉到有目光停留转过身,看清了那人的脸,是宋槐荫。
两个身上都具有死人气息的活人,走到了墙前,宋槐荫半开玩笑道:“这个是我在南宋时候的家,后来北上逃难就丢了,没找回来,选在找到了,我发现这面墙没有推掉。”
张长清小声说:“上面有20190829,这不像这里的人可以写出来的,所以就留下来了。”
宋槐荫摸摸鼻子,指着朱祁镇的出生日期问:“你写的?”
“是。”
“你想杀了他?”
“想。”
宋槐荫点头,问:“你看过步步惊心没有,举个例子,她想改变几个阿哥的命运,最后被同化郁郁而终,我也想凭自己超强的理念,改变一个时代,北宋南宋的下场,也是我自认为超强理念的下场。”
张长清摇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迟迟不肯落下,她问:“北宋,你活了多久?”
“不知道,也许几百年,也许只在一瞬间,我没有变老,我想自杀,但很疼,为什么不会变老,你应该可以感受到,时间会变慢,身上会有一股浓浓的死气,姚广孝能感觉到,这也是为什么他选择你,选择你与我见面,并说我们有话。”
宋槐荫的表情很凝重,直言不讳道:“你想改变历史的那一刻,你的时间就静止了,他们都在活动的时间,而你是一个静物。”
正如同他一样,不老不生不死。
清晨的第一缕光照在西院,张长清早已跟随宋槐荫踏上了回京的路,西院的墙脱了一地漆。
在于府的门前,张长清停留了几分钟,宋槐荫问:“你想改变于谦还是……”
“有过这个想法,我甚至找到了董镛,帮过他一个小忙,就差开口做他的义女了。”
宋槐荫在沉默中点头,笑起来,道:“聪明,很大的私心,你也可以去改变,偷偷地改变,只是你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包括留在这里。”
于府没有于谦的身影,张长清策马扬鞭,耳边是宋槐荫的话,她像是陷入了一个轮回,像是去钱塘的前一夜,下人们提起灯笼像圆环转动。
路的轨迹不会被改变,他们顺着路轨回到京中,编造了一个理由,为打消了太子责问的念头,张长清倒在床上发烧。
一烧三天,在梦里,张长清回到了原木房间,日记本上有层薄薄的沙砾,用手打开日记本,上面写着,在历史前,人类如此渺小。
梦中惊醒,张长清才恍然觉得,宋槐荫的话很残忍,极其残忍。
她回到宫中是七天后,在服侍太子妃三天里,沈宫令清晰地感觉活泼的人不见了,就像是人的肉身躯体没变,换了一个灵魂。
不只是沈宫令,太子妃和胡尚宫也清晰地感觉到,她不再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