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暑气渐消,吴清荷晨起洗漱完毕便骑马出府,今日外头热闹得如同要过节一般,街上的小贩正议论着归人,吴清荷顺道听了些。
“你可见到你妻主了?”
“那是自然,凌晨就回家了,将军体恤,早几个时辰放假,我这才一睁眼便见着她。”
张姨昨夜便告假归家,想来母女二人应该已经团聚。
京郊有大片的田野,浓郁的绿蔓延整片山谷,吹过的风都带着泥土的清新,张姨一家就住这,吴府里没事的时候,她就回来做农活,门前一片绿油油的小菜地,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好。
“张姨,琴姐!”
月亮打个鸣,顺着吴清荷的指令停在间小茅屋前,院外的栅栏边早停了匹马,马蹄上净是沙土,她刚翻身下来,茅屋内就传来阵动静,木门一开,走出个皮肤黝黑的高个子女人,手里正捏着几个未洗净的玉米。
“娘,小女君来了!”
张琴先是一惊,接着喜上眉梢,忙不迭放下玉米,咧嘴笑得比花还灿烂,牵着吴清荷就要往屋里走。
屋内简洁又干净,吴清荷进门瞧见地上铺满黄灿灿的玉米,张姨就坐在屋里,笑吟吟地拎着水壶倒茶。
“来得真早,琴妞,女君可是专门为了看你来的!”
吴清荷附和着张姨点点头,伸手捧过碗喝水,几年未见,琴姐长得更成熟了些,其余变化不大,笑容憨憨的,眼神清澈又温暖。
张琴上下瞧着她,像是看许久未见的妹妹,看哪都觉得好。
“俺走的时候,小女君还小脸肉肉的,如今竟如柳枝抽条,好看得我差点认不出!”
“是嘞,小孩就是这样,一天一个样。”
屋里便这么叽叽喳喳聊了起来。
听她念叨起自己从前的样子,吴清荷脑子一懵,嘴里的热水来不及咽,呛得咳了几声,张姨心头一紧,赶忙伸手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咱们女君不仅模样变了,箭术也有所长进,前些日子我看女君练习,竟是箭无虚发,琴妞,你在军中也长进不少吧?快带着女君切磋切磋,你俩好久没凑一块了。”
张姨想赶两个孩子出去玩,张琴却是一怔,磨蹭蹭地不肯起来:“娘,俺若是出去,你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这刚到手的生意,今日就要忙完的,可不能丢了嘞。”
见女儿不肯动,张姨刚要劝,吴清荷却反应快一些,一瞥满地的玉米,问张琴道:“今天要把这些送进城里?”
她心中暗自估算,这若要全由一个人来做,确实是很艰辛的事。
“今夜有烟火,城里的酒楼饭庄必是座无虚席,菜肴也供不应求,本来今日是无事的,谁知突然有酒楼饭庄缺菜,临时订下这些玉米,俺归家了才听娘说起,如今只好尽早送去,耽搁不得。”
张琴解释与她听,语气中带着些愧疚。
“女君,今日怕是叫你白跑一趟,俺们家临时遇上活了,总得先把活做完。”
朋友家能赚到钱,吴清荷没什么不开心的,托腮思索片刻,她仰头将张姨倒的热水喝完,随即起身往屋外走。
“这玉米至少得装满两辆推车,张姨你腿脚不好,少忙些吧,我和琴姐去。”
少女当真是语出惊人,张姨和张琴面面相觑,等反应过来,张姨第一个不同意,站起来直摇头。
“这怎么行,一车玉米不算轻,女君还年纪小,干不动这样的活,更何况您身份贵重,做这种事会被笑的。”
吴清荷一打开房门,谈话声便传出来,院子前埋头吃草的月亮嘴巴一停,抬头望向栅栏内,黑豆豆般的眼睛看着她。
“张姨,这怎么能算干活,琴姐回来一趟,我陪着走走,还能闲聊,就是玩耍罢了。”
“至于拉不拉得动,不用担心,我们有帮手。”
——
半个时辰后。
田野边的泥地上,吴清荷与张琴一人牵一马,马鞍两边系着带子,带子连着满载玉米的推车,车轮碾过,留下几道长长的轱辘印。
夏末的余热吹得人额头冒汗,张琴抬起袖子擦擦脸,转头看看吴清荷的月亮,带着歉意笑笑。
“真是不好意思,咱俩难得见一面,还要这么辛苦,今日叫你的小马当了回驴,之后俺去田里割最新鲜的青草,让它吃个够。”
月亮最近吃胖不少,吴清荷刚想说不用,还未启唇,琴姐忽而眼睛眨眨,哼笑几声话锋一转。
“白日里没时间玩,但傍晚咱们可以在街上看烟花,过年才有的东西,如今为着刘将军归京,特意放一场,小女君,感兴趣不?”张琴侧过身看她。
烟花么。
抬眸看看天,吴清荷面无表情:“年年都有的东西,不是很感兴趣,没什么新花样,还很吵,我不喜欢。”
“怎么能不喜欢,这是近些年来最盛大的一次烟火会!俺可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