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含光目
羽瑟只是冷眼一瞥郑勋,向樊旗再走近两步,接着说道:“父帅遇害当夜,少帅睡得极熟,连有人自帐前经过都没反应,现在想来,定是被人下了安眠药物。那日他最后吃下的烤薯,正是你递给他的,想必是怕他又在夜间去找父亲商议战事,或是及时将你追捕到案。”
少帅?听到羽瑟赌气的口吻,枫漓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闷,按住胸肺暗暗咳了两声。
樊旗更放松了警惕,佯怒道:“我给少将军烤个薯吃有什么稀奇?少夫人怎地一门心思给樊某泼脏水?”
羽瑟又说了几条不痛不痒甚而强词夺理的推测,不顾周遭众人不满神色,只是继续靠近樊旗,自顾自说道:“再者,你故意引我出去,定是想让我亲眼见你逃出营,进而以为是外人作案。”
“元帅身死,长点脑子的都知道是内鬼干的,若真是樊某,哪能蠢成那样,还大费周章叫你以为是外人?”樊旗见老伙计们对羽瑟已然有些明显的不耐,心中更是得意,故作沉痛道,“樊某知道,少夫人为父报仇心切,与那人交手了吧,是那人与我身形相似?所以才咬着樊某不放?可那人哪有胡子?那人……”
“你怎知那人没有胡子?”未等樊旗说完,羽瑟便抢言道,“方才,我只说那人带着铁面,未言其他。”
众将这才觉出点怪异,歇了请羽瑟出去的念头,静静看着樊旗,等他解释。
樊旗这才发现大意失言,强自镇定道:“这……自然嘛,若是我,就该蒙面,这才能将胡子遮住,若是用铁面,岂不一眼便可看到胡子?”
“又或许,我方才说错了,你故意引我出去,正是想让我看到,一个没有胡子的奸细。”羽瑟心道火候也差不多了,看似无意地轻笑着再走近些,冷不防指向群功,又加上一句:“方才,有人去搜过你房间了……”
众将这才回首看向立于帐帏边的群功,只见他手上晃动着一套夜行衣,和一把匕首。
趁众人还在反应群功手中之物代表了什么,樊旗已然一跃而起,一掌拍向羽瑟胸口:“臭娘们,要你的命……啊……”
“我就知道,你想要我的命。”羽瑟抽下别在外衫上的毒针,心道自己这角度调整的将将好,看着樊旗掌心渐渐发黑,自己也向下倒去,渐渐失去知觉……
迷迷糊糊的时候,羽瑟仿佛看到一个影子在床前徘徊,只觉一阵熟悉的清冽涌过全身,然后又昏昏沉沉地睡去,再醒来的时候,郑勋正靠在床边睡着。
郑勋仿佛感应到妹妹醒了一般,几乎是在她撑起身的同时睁了眼,连忙上前去扶:“你醒了,可好些吗?野祈说你已无大碍,可樊旗掌力雄厚,你……”
羽瑟心中,郑勋最为重要,一想起他当时的态度,就不禁满心委屈,忍不住怼道:“很失望吗?少帅,是我诬陷樊旗,你巴不得他打得我好不了是不是?”
“不是诬陷,你是对的,那把匕首,正吻合爹胸前的伤口,匕首上的残毒,也与父帅伤口上的一致。”郑勋哪里意识到妹妹在生气,只落寞道,“可我真的不愿相信,我还小的时候,娘就走了,爹整日昏昏沉沉,是樊叔……樊旗他一直照顾我,还为救我落入寒潭,险些丧了命……怎么会……他怎么会……”
羽瑟闻言一怔,其实不是想不通,只是父亲刚去,兄长又不相信自己,难免自不安中生出不虞,此刻才惊觉不该这样难为郑勋,毕竟,这群将领,大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叔伯。
羽瑟当下更是不敢问如何处置樊旗,虽心里着实想为父帅报仇,但一想到那毒针已会叫樊旗吃足苦头,何苦再让郑勋为难?
至于樊旗,中了羽瑟的毒,疼痛难当,还有些神思恍惚,三日后究竟是供出了些东西。
原来郑家军曾是郑成的父亲与其结义大哥,也即樊旗祖父,所共创。樊旗父亲早逝,待其祖父战死沙场后,便寄养于郑府,直至成人后才自立门户。
多少年来,樊旗一直暗地里和郑成较劲,从未服气过,然而郑成这一路太过顺遂,接掌了郑家军不说,还深得英姿无双的梅沁欢心。
樊旗日日在郑成手下听令,又日日见着他同自己倾慕的阿沁如胶似漆,只觉是他抢走了属于自己的一切,渐渐对他失了兄弟情分。
待到那日为救年幼郑勋而落下隐疾,樊旗自此失了繁衍子嗣的能力,可谓与阉人无异,对郑成的恨意,更是登峰造极。
更遑论樊旗为了隐瞒隐疾之事,在滑溜的面上贴了胡子,故作粗犷大汉,偏偏成日听郑成唾弃阉人不是男人不是东西,自然是煎熬万分,恨意终是被催化成杀意。
好在樊旗毕竟是忠良之后,好歹有些分寸,纵是一念成魔,杀了视之为亲兄弟的元帅,也不至于会去勾结大漠。
该招的都招了,众将确定樊旗并非被大漠收买,也从未与大漠有过交集,便不再想着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敌情,商议着要以极刑将其处置了。
羽瑟却是头一个出言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