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瑶居住的地方叫“揽明苑”,是月海宫中最大、最曲径通幽、戒备却最不严格的地方。
除了之前她这位“宫主”昏迷不醒的一年。
据说放松戒备是玉尧宫主自己的意思,她觉得自从身居宫主之位后,来刺杀的那些刺客都被手下尽数打杀了,一个都没落到她手里,让她觉得十分无趣。后来便撤了揽明苑的所有侍卫和影子,来的刺客都成了她满足杀戮欲的玩物,当然,这些人的凄惨死状,也成了震慑后来者的工具。
今日的“揽明苑”依然没有侍卫,却很热闹。江玉瑶刚踏进庭院,便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已经等在了那里。
阿啸笔直地站房门旁,一手压着腰间弯刀,一手攥着拳,眉头紧皱,一副生气幼兽的模样。
裴炜则坐在游廊之上,一手轻摇折扇,一手负在身后,垂着眸,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重丘则依然穿了一半的上衣,露出半个胸肌,歪歪斜斜地靠着假山,手中握着一只酒葫芦,时不时仰头灌上一口酒。
江玉瑶一眼扫过去,便感受到了这庭院之中如同暮秋的气息。
色彩多样,却有些哀怨,又有些肃杀。
江玉瑶看了一眼身边的燕琢,燕琢无辜地眨了眨眼,好像这一幕跟他没关系一样。
怎么可能没关系?江玉瑶在心中冷笑。给我在这儿整宫斗呢?
她回头看了一眼押着那位“云老板”的宫中侍卫:“把他交给琢王殿下,你下去吧。”
侍卫恭敬从命,乖乖交出了手中的绳索。
燕琢握着这根绳索,有点烫手……但是江玉瑶已经抬脚走进了院子,他也只好跟上。
顾云琅唇角微扬,随即又恢复了病弱的样子,拢拳在唇边低咳了几声。
院中三人看到江玉瑶,都恭敬行礼,然后才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又看向江玉瑶身后的顾云琅。
阿啸少年心性,第一个憋不住道:“尊上,这人是谁?”
少年人心直口快,就像呲着牙的幼兽一般。
江玉瑶也不恼,而是走到他面前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海市新开了一家蜜果铺子,他是老板,叫云……”
她顿住,转头问:“你叫云什么?”
顾云琅躬身应道:“在下云无江。”
“云无江……”江玉瑶重复了一遍,觉得这个名字有点……滋味。
阿啸被江玉瑶揉了头毛,原本端起正色的脸上起了红晕。但他还不想服软,硬撑道:“那,尊上为什么要带他回来?!”
江玉瑶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包蜜饯果子:“尝尝这个?”她捏出一颗塞进少年嘴里。
少年猝不及防被投喂,脸更红了些,他低头细细嚼着,居然不敢再看江玉瑶。
其实以前的尊上没有这么温柔,他也没这么听话。有时候忤逆顶撞得狠了,他便会被尊上一顿抽打,皮开肉绽的那种,可是阿啸从来不记疼也不记打,下次还敢。
但是这次尊上昏迷了一年,醒来后居然不再是以前那样一言不合就拿鞭子的模样,反而会听他们说话,偶尔还给他们一点甜头。
这让阿啸很不适应,却又十分受用。
就像现在,这颗蜜饯果子确实很甜,仿佛粘住了阿啸的嘴。
阿啸不再言语,重丘则收好酒葫芦,咧嘴一笑,露出八颗白牙。
“尊上,这位若是新来的兄弟,就交给我们,我们也好带他熟悉熟悉南潮阁,”
江玉瑶呵呵一笑:“好呀。”
“南潮阁还有些房间,你帮他挑选一间住下。”
重丘有些为难:“这……我都不知道哪些房间空着。”
“哦?”江玉瑶微笑着走上前,拿指头戳了戳他裸露的胸肌,“南潮阁里每个人应该都被你挑战过了,包括燕琢这位小皇子。你现在跟我说,不知道哪些房间空着?”
重丘面色微变,他以为自己用拳头立威的事情能瞒住眼前这位尊上,没想到人家一清二楚。
可恶,那些人明明承诺男人间的事情不会让女人知道呢?!
重丘只好俯首称是。
江玉瑶又转头望向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裴炜。
裴炜不自觉地挺直了身子。
“裴先生擅长医术,他刚刚为了救我受了些伤,还麻烦裴先生帮他诊治一二。“
裴炜恭敬应了声是,想了想,又为难道:”宫中有不少医术高明的医修,在下医术浅薄,若是耽误了这位云先生的伤势……”
说话间,江玉瑶已经缓步走到他的身前,抬手将他鬓边一缕发丝捻起,顺到他的耳后。
“裴先生,”江玉瑶语气温和,烟波流转,“你是在质疑我的判断?”
最温柔的模样说着最恨的话,裴炜直觉背后一寒,浑身汗毛倒立。
他急忙躬身应道:“不敢。在下定会好生为云先生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