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在何处?”
“不知道。但是三山入山处有蛇精的祠屋,兴许便在附近。”县长夫人瞥一眼惠歌:“明妇难道想一探究竟吗?”
“我自幼听过许多鬼怪故事,却没亲眼见过,不免有些好奇罢了。”
“妖邪之物,随人而生,真真假假,也难以穷尽。”
垂垂的白花掩着县长夫人肥腴的脸,像隔着一层珠帘,帘后幽深莫测。
惠歌告辞,下床出门,驾车返家。
回到房里,小珠一五一十与彩菱说了。
彩菱搁下针黹,嗟叹不已:“这蛇精难道没有根除的法子吗?这一次抢了小寸,下一次不知道要再抢哪家女儿?青春年华平白葬送畜生口腹,真是太残忍了。”
惠歌坐在床上,一手倚着单足竹凭几,一手持瓷碗。啜一口碗里的酪浆,说:“我看过一个关于蛇精的故事。很久以前南方有个地方叫闽中,是一个为了复国吃过苦胆和大便的君王的后裔所居住的地方。那里有座很高的山岭,山岭西北方有个大洞,里面住着一条大蛇。长七八丈,粗十余围,头大如谷仓,眼大如车轮。最后那只大蛇被杀了。”
“那么大一条蛇,怎么杀的?”彩菱骇问。
“大蛇托梦给巫祝,说牠想吃十二三岁的童女。后来有个童女带着一把剑──那地方的剑是出名的──和一只黄狗,先用数石米餈蜜麨放在穴口,引出大蛇。大蛇闻到香气,出来大快朵颐。然后放狗去咬,童女从后面偷袭数下,大蛇就伤重而亡。”
“那童女好勇敢。”小珠赞叹。
“这故事有个问题。”惠歌又啜一口酪浆。
“什么问题?”
“方才那过程你不觉得哪里奇怪吗?”
小珠想了想:“蛇怎么会吃米餈蜜麨?”
“对。米餈蜜麨都是稻米黍米所作,蛇是血食之物,怎么会给饵餈蜜香引诱出来,还吃得津津有味?我觉得应该改成数石米餈灌以人血,蛇闻到血腥味,蜿蜿虵虵,来享饮食,就很合理了。”
“大妇爱看故事,又爱挑毛病。”
“我只是希望故事是真的。我从小听过那么多鬼怪传说,一个也没亲眼见识过。虽然从前师傅给我指过一个,不过就是水里一个黑糊糊的东西,后来也不见了。”
惠歌一下子坐直身子:“这么说来,我应该要去看一看。”
“大妇要去看一看什么?”小珠问。
“那条吃人的蛇精。”
“元女,虽然你不是正常人,但是此事非同小可,绝对不能胡来。”一旁的彩菱着急起来,“蛇精固然可恶,小寸固然可怜,你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哪!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要如何向夫人交代?何况你现在出发,去彭城要三四天,回来也要三四天,动辄耗费七八日的时间,就为了一时好奇冒险,实在是不值得。先前才说你成熟稳重,怎么没多久又变回原形了呢?”
彩菱说话间,惠歌大口饮尽酪浆,搁下碗来。
她一骨碌跳下床,二脚蹬上黑布鞋。
“别担心,我一会就回来。”
惠歌说完,一阵风似的走出门外。
小珠追出门,左看右看,又跑进来,一脸茫然:“大妇不见了。”
彩菱叹息:“人家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真是一点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