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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老(2 / 4)

因为她解脱他的困境,他对她的感受也不同了。

素白的一张小脸,甚至没有劳动过后的血色,彷佛方才那一番动作,不过是翻翻手掌罢了。淡淡的神情,像远方的山色,清幽缥缈,变化莫测。

他一时竟看得入神。

惠歌见奚特真望着自己出神,只当他还处于惊疑之中,就像她从前看老花一样,也不以为意。伸出两手奉还他的东西,一手放着官印,一手横捉刀柄。

她扫了一眼刀上的铭文,问:“这刀上写着‘七月庚辛阮三三’,意思是一个叫阮三三的人在七月庚辛这一天所作成的吗?”

奚特真回过神,收起官印。一面解下腰间的刀鞘,一面解释:“不是。这是一个姓阮的汉人,在七月庚辛这一日,承教冶金之神的神术,所作的第三十三口刀。听说有三百年的历史,总共只有七十七口,也被称作‘阮师神刀’。”

“奚将军的东西果然都是珍奇。”惠歌得出个结论。

“不过这刀却是我跟西夷的胡商买来的。大家都说什么神刀云云,只是商人为了抬价的讹言。我本来也不相信,买它主要是为了情面,因为好看所以作为服刀,却从来没用过。今日托你的福,终于见识到它的利害。”

“神刀之说确实难以相信,如果真过了三百年,怎么可能还这样新?但是这把刀也绝对不是凡品,看着莹净清湛,使着轻利灵动。”惠歌的眼神在刀身流连:“我许久不曾用刀了,却感觉游刃有余,好像这刀知道我的心思一样,非常趁手。”

奚特真一手握着惠歌手边的刀柄,另一手自刀尖罩上银装漆鞘。却只罩了七八分,便缩回手,将刀留在惠歌手中。说:“这刀更适合你,就给你用吧。”

惠歌骑奚特真的马,穿奚特真的衣物,原是一时权宜,没有多想,现在奚特真连宝刀也让给她,开始有种古怪的感觉。她现在比从前世故了,自然知道男女之间的礼物代表什么意思,没有那种意思就不应该收礼。可是对方说得含糊,不是明言赠送,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推辞。

要说用不上嘛,方才不是用上了吗?尤其高平城局势险恶,不知道还会再遇上什么事,她既不想杀人,总要有些威吓的方式,譬如亮刀。亮出来要吓死人,肉眼可见的雪亮锋利,这刀就很适合。奚特真一次没有用过这刀,如今她使得更好,所以借她一用,亦是合情合理。

何况奚特真这种绮襦纨袴,自幼风花雪月,看过的美人多不胜数。想当初他流落睢陵的时候还嫌弃得很,只因为睢陵没有美人,唯一有名的玉人却是个男的,她还是因此才知道明璘就是玉人。虽然不知道他的婚姻状况,身边多半也是群芳争艳,婢妾成群,对她不至于有那种意思。若她正经八百地拒绝了,反而是个笑话。

奚特真见惠歌不作声,就当她收下了。看向一旁:“沿着这条大街走下去,就是阿鹿的廨舍。我们走吧。”

还是妹夫的境况要紧。

惠歌匆匆收刀,与奚特真双双上马,继续前行。

疏旷的黄土街,斜斜指向北方。行了一段,左边有个小湖,与城外的沟渠相通,湖面也是幽幽的碧色。湖岸种着几株柳树,细叶弱枝,叶子开始凋缩了,寥落的枝条像缕缕的乱发。另一边是块空地,有棵皂荚树,枝广叶茂,天成的一座长亭。

树下挨着一群乞丐,蓬头散发,衣不蔽体,躺卧在那里,了无生气的样子。听见嘈嘈的蹄声,空无的眼神茫茫地追来,又茫茫地散开,像风中飘来转去的秋蓬。

他们的脚边放着木杯陶碗,一旁有座石井,饿了就去汲水来喝,或者跟前来汲水的人们哀告索要,胡搅蛮缠。人们便不大敢来了。

苍苍的大树,亭亭的石井,邻近城门大街,最适合行旅商贩休憩的处所,如今盘踞这一群游民,像一群蝇蛆,凄怆之际还有种恐怖的感觉。

大街两侧种着柽柳。

人们说这种树知雨,如果天阴将雨,枝叶会起雾,别号叫作“雨师”。惠歌一直难以确信此说,因为柽柳枝条繁盛,叶细如丝,平时看着就朦胧,阴天的时候颜色更晕渲,彷佛雾气。

究竟是看着像起雾,还是真的会起雾,她一直也搞不明白。

两侧的绿柳雾濛濛的,开着一些粉白的花,是古旧的素壁朱窗,处处斑驳的粉印子。

骑在马上,间或可以从枝叶之中看见后方的里闾。黄渲渲的泥土墙,歪歪斜斜地绕来绕去,圈着白苍苍的木屋或草棚。偶尔能看见一些蓊郁的绿墙,用瓜叶或藤萝砌成的。几乎看不见人影,无论街道,还是里巷。

似乎除了一无所有的乞丐还敢出来抛头露面,还有余裕的人们都躲了起来。

再行了一段,有些瓦屋。

鳞鳞的瓦片颜色参差,黑的、灰的、黄的、红的……还积着泥泞,生着淡褐色的草茅,样子很苍老。屋瓦上溜达着一群瓦雀,马蹄一踏近,齐刷刷飞到另一边屋上,似乎还是觉得危险,扑簌簌高飞而去。

那一列远去的雀影,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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