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着头皮用蹩脚的德语问男人是否能共舞。她想,他一定会拒绝。
面对她的主动邀约,男人却没有很意外,唇角微微上扬,以标准的德语回答她:“荣幸至极。”
上一首舞曲还是稳重的波洛涅兹,到他们时却切换到了欢快的波尔卡。顾宥缦只在看歌剧表演时见过波尔卡的舞步,她慌了神,男人却笑着说没关系。
欢脱的弹跳步让她即便舞裙下是帆布鞋也依然感觉自己像个四肢不协调的木偶人,他却一直在笑着鼓励她,“非常棒。”
她都不记得自己踢了他多少下。
一曲舞跳完,她脸都涨红了。
舞蹈结束,她磕巴着说:“实在抱歉,你的鞋子需不需要擦一下?”
“不,我想,我应该把这双鞋珍藏起来。”或许听出她德语的不流利,他用英语诙谐回答。
外国人都很会说话,这样的话也不过是出于绅士,她很清楚。顾宥缦再度道歉,决定立刻离开。
他松开了手,却问她:“我们还会再见吗?”
她内心有片刻的留恋,这是万万不该的,她坚定摇头,“不会了。”
“我想,会的。”
他没有执意挽留,只是微微俯身,笑着说:“祝你今夜愉快。”
他眉眼缱绻,牙齿洁白,嘴角脸颊各有一道括弧,绅士而温柔,像少女寄托于梦中的情人。
她走出了很远,才敢最后回身看他一眼。
男人很高,穿着一身中灰色的西服,西服下不是衬衫,而是一件黑色的中领打底衫,领口露出一点灰色丝巾的纹样,肩宽腰窄,有着独属于欧洲男人的气质,却偏偏戴着一个有着长喙的潘特龙滑稽面具。
时至今日,那道单手插兜,身姿松弛的身影依然烙印在她脑海里。
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那是这辈子,第二个让她一眼铭记的男人。
她再度换上礼服,站在镜子前,手指抚过腰部,感觉像曾经做了一个灰姑娘的梦。只是灰姑娘遗落了舞鞋,而她什么都没有遗落。
他们一家是在九点抵达周家的。
不同于欧式庄园,周家大宅是占地面积几百亩的中式园林,分外园,外院,里园,内院四块区域。
外园是几百平方的私人庭园,叠石堆砌,层楼叠榭,楼阁错落,移步易景。长廊与夹道构连起山、溪、湖,有各类花卉草木做添景,闲趣盎然,漫步其中如同陷入一条中式风的迷宫。
顾宥缦很小的时候跟着家人走过一回,只觉得那园子走也走不到尽头。
她隐隐记得小时候父亲的酒厂效益很不错。那一次出门时是总管亲自送他们走的。走到湖边,她们都闹着想游湖,父亲便带着她们坐了小船。
湖泊中心有一处六角亭,搭在水榭上,相对的是一处塔似的高阁,意境斐然。
她在高阁上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色唐装的小少爷,他坐在阁楼窗台边,木台摇摇欲坠,他却泰然处之。船停在湖心亭旁,船身一震,她低头的工夫,再抬头,阁楼上的人就不见了,仿佛适才是她的幻觉。
那是第一个她一眼记住的男人。
多年过去,听说周家外园整修过许多次,不知道那些建筑和风景是否还和记忆里一样,不知道那个人,今天还能不能见到。
遗憾的是,这一次大概是为了方便宾客入席,打开的是里院的后门,走不了几步便到了内宅里。
下车前,顾立峰着重交代顾以宁:“老二,你要主动点,陪老太太多说说话,不要在一边和木头一样杵着。”
隋梦莲道:“以宁知道的,我都交代过以宁了,快进门吧。”
时隔十年再踏进周家,仍是牡丹与芍药盛放的季春时节。
□□两侧是团状的挤簇如迎宾的大叶黄杨,靠近建筑外沿的金色灌木是桃金娘科的千层金,一派生机勃勃。
主宅对面是一桩一层小楼,大面的落地窗能看得出里边是火塘,能装得下一大家子在里边吃下午茶。
小楼门开着,宾客已经纷至沓然,但时候尚早,佣人们还在布置桌席。
来来往往的人比市中心门口还热闹,门口停着的全是叫得上,叫不上名的豪车。
顾氏酒厂经营大不如前,进门后的待遇自然也大不如前。
周家总管还是记忆里的那位,站在门口笑面相迎,看见顾家人却没有再三步并做两步的迎上来。
他身后摆着小金顶推车收礼,身旁坐着人登记着宾客送的礼金。
顾立峰同妻子挽着手拎着礼走上前去,递过礼,寒暄几句。总管应合着,目光却投向顾家的三个女儿。
顾以宁率先摆出笑脸,打招呼道:“马叔叔好!”
“顾二小姐,海云今早还念叨着你呢。”主管笑盈盈道。
“是吗?我也想海云奶奶了!”她的回答天真烂漫。
管家又见了顾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