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要回来?怎么不永远永远待在国外!
愤恨像烧热的铁水,将她的嫉恨铸得如有实质,她恨到抓起花瓶,狠狠地摔在了地毯上。
花瓶没有碎,只是闷声作响,倒出来的水溅湿了她的脚面,淌了一地冰凉。
下午四五点,客房来了人通知,说老太太想单独见见顾宥缦。
姐姐陪了她一个下午,见她神色还有淡淡倦怠,关切地问:“好点了吗?”
她起身理了理头发,苍白笑笑,“没事了。”
顾静姝翻了翻包,从包里拿出了些化妆品,“来,姐姐给你补补妆。”
眼底的红晕和脸上的巴掌印被遮瑕覆盖,扑上一层清透的蜜粉,又用指尖点着唇膏补上唇。
所有的疮痍都被繁厚的妆容覆盖。
顾静姝看着灵动绰约的妹妹,用手背贴了贴她的脸颊,轻声道:“缦缦,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可水才是这世上至坚至硬的,砸不碎,斩不断。有人想看我们凄风楚雨,我们偏要活得漂漂亮亮,你的难过悲伤,不会让讨厌你的人有半分自责,只有把自己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才是对那些瞧不起你的人最强有力的报复。”
原来有家人理解,是这样的感觉。
顾宥缦抿出了一个笑,低声道:“姐姐,我不会再哭了。”
顾静姝送她走出了门,叮嘱道:“去吧,在老太太面前好好表现。”
理智做了最后的挣扎,在姐姐鼓励的目光中,她终是放下了所谓的清高与自矜,慢慢点头道:“……好。”
佣人将她带去了五楼,走过长长的长廊,进了一处休息室,而后停在了一处茶室外。佣人推开门,道:“顾三小姐,请进。”
她修长的脖颈微侧,颔了颔,“谢谢。”
入门处是一道屏风。
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轻闷的叩响,室内有些阴凉,她裹了裹披肩。
转过屏风,先看见的是一张实木茶台,随后又看见了从清透玻璃外洒下的暖光照现的背影。
她微滞。
男人负手抬头站在偌大的酒柜前,酒瓶斜向下倾放着,黝黑瓶身成了一面昂贵的装饰镜,黑茫茫的镜面照出了他笔挺而孤寂的侧影。
“周先生。”她迟疑道。
在她站定的时候,他也回过了身。
隔着一张茶台,他们四目相望。
金风玉露顷刻化为细碎的光芒,跳跃着落在他们身上。
他在光里,却神色淡淡,没什么暖意。
她在暗处,眉眼紧张颤动,于无声处熠熠生辉。
忽地犹豫片刻,她问:“我们……曾经见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