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跌跌撞撞的身影,裴苍炎靠在树干上,仰起头艰难地喘气。
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混着嘴边咳出的血水,滴落在脚下的土壤中。
“还剩三个……”他呢喃着吐出一口浑浊的气息,浓厚的铁锈味卡在喉咙口,被强忍了回去。
不会有人知道,刚刚那样嚣张的人其实早已是强弩之末,每一次合上眼眸都必须费劲地睁开才能看清前方的路。
偏偏没有人给他过喘息的机会。
“嘎嘎——”尖锐刺耳的鸣叫在头顶响起,一声比一声清晰。
裴苍炎抬起眼淡淡地看了一眼,又很轻地闭上,久久没有动作。
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浓密的眼睫垂下一道阴影,安静地仿佛睡着了。
狱鸟缓缓落地,警惕地观察着树下的人,过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逼近,一步、两步……庞大的阴影一点点笼罩住少年单薄的身躯。
咫尺之间,一阵疾风忽然掀起,碎石划破风声直直嵌入了那双血红的眼中,激起一声声尖锐的鸣叫。
紧接着,沉寂的人影欺身而上,突如其来的重压让狱鸟不敢重负,猛烈地翻滚起来。
随着“咔嚓”一声,一切嘎然而止。
裴苍炎松开了手,狱鸟长长的脖颈垂在地上,彻底不动了。
他慢吞吞地翻下身,踉跄着倒在地上,简单的动作间血液淌了一地。
这么近的距离,狱鸟的叫声足以震穿任何一个人的七窍,再挑出它最喜欢的细嫩内脏——这就是这异兽的名号由来。
地狱之鸟。
更何况,这不是普通的狱鸟,只有用血肉喂养出来的眼睛才会是那样鲜红的颜色。
血肉……
裴苍炎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股股热流从嘴角流出,紧接是耳边、眼角、鼻腔,随手一抹就是一手的血腥,捂都捂不住,他索性放弃了无用功,靠在了狱鸟尸体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动了。
“他是不是死了?”
不远处,三个躲在树干背后的人窃窃私语。
狱鸟剧烈的叫声让这无头苍蝇一样的三人找到了方向,然而刚一过来就看见狱鸟与那姓裴的缠斗在一起,刺耳的叫声让他们什么都来不及做,只能捂住耳朵先躲起来,再睁开眼时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不对劲,姓裴的看着我们做什么?”
“眼睛都被血糊得睁不开了也叫看?他就是坐着对着我们!”
“那他干嘛坐着对着我们?”那人又道,“你们说……他不会是发现我们了吧?”
一片沉默。
“不、不会吧。再说了,他都伤成了这样,大罗神仙怕是都救不回来,让他发现了又怎么样?”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血人缓缓站了起来。
三人:“……”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摇摇晃晃地,断断续续地走着,一步一步,消失在了视野里。
一天之内受到太多惊吓,三人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离奇的一幕。
“愣着干什么?追啊!”他们这才如梦初醒。
没有了狱鸟的指引,三人的心里都在打鼓,然而一路上的血实在太多了,瞎子都能闻到这浓郁的血腥味。
他们一路跟着血迹来到了断崖边,有了前车之鉴,三人一个比一个谨慎得早早停下脚步,没有一个人敢继续向前。
但血迹的的确确消失在了崖边。
犹豫了片刻,其中一人壮着胆子朝断崖下看了一眼。
“啥也看不见,真是奇了……“
断崖壁上。
一根枝条深深扎进到了峭壁石缝间,光秃秃的枝干上没有半片叶子,枝头却挂着一个沉甸甸的人。
裴苍炎缓缓醒了过来。
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狱鸟的叫声对感官造成的负面影响不是短时间能恢复的。他甚至在反杀的一刻就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没想到这都能让他捡回一条命。
裴苍炎嗤笑一声,又沉寂下来。
失去了五感,对于时间的判断极为模糊,他内心默数着还要多久狱鸟的主人才会找到他,那个时候他还剩一口气还是已经成了一具干尸……
直到某一刻,他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周围实在太静了。
尽管感官被封闭,但气流的变化和附着在皮肤上的触感依然让裴苍炎意识到有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正在发生。
“起雾了……”他缓缓开口。
浓浓白雾在断崖间翻滚起伏,遮住了上方所有的视线。
深渊之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枝叶在浓雾中舒展,幽幽成林。
……
“滴答,滴答……”
聂桑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渍。
下雨了吗?
周遭一片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