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往树上扔。
然而悲催的是,她战五渣的体质两辈子没变过。从前去寺庙扔个硬币都吃力,更别说如今换了一副更虚的身体,好不容易把符扔树上去了还能从树杈缝里掉下来。
不仅让聂桑枝怀疑人生,就连一旁无所事事的仙鹤都看不下去,扑腾着翅膀来她身边欲以伸出援手。
聂桑枝:“……”
十动然拒。
祈福这件事,一定要自己亲自来……吗?
又一次用力过猛把自己摔倒在地,聂桑枝开始思索把仙鹤找回来的可能性。
与此同时,被她踉跄着甩飞的那一道弧线在枝头上绕了两圈,看得聂桑枝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然后……
一阵风吹过,枝头晃了两下,惨剧重现。
——她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落在树下的平安符在风中起伏,被一只宽大的手接了起来,同时另一只手在树干上轻抚了一下。
在聂桑枝震惊的目光中,树冠上伸出了一根树枝,圈起了来人手里的平安符,慢悠悠地回到了原位。
“……真不愧是师尊种下的树。”她喃喃自语,来到老人身边,“多谢师尊出手相助。”
“无妨,都是小事。”老人摩挲着树干笑道,“别看它三百岁了,还是小孩子心性,在同你游戏呢。”
游戏?
合着这树故意的?!
聂桑枝笑得勉强:“树师兄可真是爱逗人。”
要不是掌门种下的树,怕不是早就被人砍了吧?
“对了师尊,我师父的药怎么样了?”聂桑枝想起了正事。
“我正想和你说这件事,”老人看向她,目光凝重,“你带回来的药仅可稳定你师父的情况,不足以让他彻底醒过来,不过也为我们争取了时间,我已经通知你在外的师叔和你叶徊师兄,他们要是遇到木息草必会早日带回。“
聂桑枝缓慢地点点头,又在心中摇了摇头。
那么一截花梗能派上用处已经是意外之喜,剩下的,求人不如求己。
他们阵法一脉本就人丁单薄,若她不为自己的师父竭尽全力,怎么能指望关系更远的人为他们奔走?
更何况,这也是聂师妹的愿望,无论如何她都会为她实现。
“师尊,”聂桑枝认真地看向老人,“我想去淮阳。”
她要拿到等级评定,然后正式地出门打怪找药,何时能找到药何时归来。
老人惊讶地看着她,沉默了半晌,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我替你师父同意了。”
“嗯!”聂桑枝重重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大树,按耐不住心中的急切,转身跑了起来。
跑了几步,少女回过头挥了挥手臂,笑意在她脸上绽放。
“您等着我的好消息!”
老人眯着眼,乐呵呵地和她道别。
一切重归于寂静,只有风声在耳畔回响。
“孩子们都长大了,”树荫遮住了他眼中的光,只留下一句叹息,“你也是。”
“……只有我老了。”
树下的身影落寞又孤寂,背靠着树干轻轻闭上眼。
头顶树叶簌簌,仿佛是对他的回应。
老人笑了起来,想起了三百年前,还不是树的少年从山下一路闯来的模样。
少年一身魔气,站在离他最近的一级台阶上,在一片喧嚣中旁若无人地看了过来,眼中满满是自己的身影:
“掌门真人,求您信我一次。”
正是在那一刻,他发现自己真的老了,老得忍不住开始回忆过往。
两百前,是不是也有一个人,用同样炽热的目光注视过他。
【沈琢,你敢不敢信我。】
第一次,他不信。
第二次,他不得不信。
是在救人,也是在救他自己。
第二日,他为少年渡去一身魔气,将退为原型的树枝种在了这里。
第三日,他几乎费劲修为,用飞升的机会换取了一线天机。
外界都说他是被魔修所袭,可只有沈琢自己知道不是。
三百年来,他第一次那么畅快,哪怕几乎丢了性命。
后来的每一日,他都会透过窗朝这个方向看,看那树枝可否有比昨日更高一些,叶片更多一些。
靠着这稀薄的念想,他拖着病体熬过了一个冬天。
第二年春日来临时,他亲自给树枝浇了水,忍不住想着,如果有一日树还能长大,那么他心中的那颗种子,是不是也能发芽?
三百年过去了,当年的树枝已经长成参天大树,这个答案也深深扎根在他心里。
——树犹如此,人何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