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言原本对这次见面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但电话里他敏锐地察觉到顾然不多反应里的不寻常，便约着哪天见个面。
顾然答应了。
挂了电话，他蓦然想起那个阴雨连绵的时节。
他清晰地记得，那次重感冒退烧后他立马就去上学了，但回到学校却没有见到苏佳的身影。
问同学，有人说她搬家了，有人说她失踪了。
总之，那阵子班级里总是萦绕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阴郁氛围。
后来他回家的时候和司机刘叔提起这件事，刘叔说她搬家了，他知道刘叔不会骗他，于是他信了。
那时候他还有点生气，生气苏佳在搬家之前为什么没有提前和他说，甚至暗中决定哪天如果碰到她一定要装作不理她。
可是他想错了，在后来的十多年里，他再也没有遇到她。
渐渐长大的某一天里，他突然明白了那年苏佳其实是失踪了。
学校里的老师统一口径绝口不提这件事，听话的孩子说她搬家了，听到过家长议论的孩子说她失踪了。
而刘叔怕他伤心，也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恍然大悟的那个瞬间他没有悲伤，只是怀疑那几个月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梦。
梦醒了，他就该独自前行。
好在那时候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小胖子。他有了朋友，成为被追逐的对象，无需再倚赖别人的温柔生存下去，所以渐渐地苏佳的存在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场梦。
方子言打来电话问起苏佳的时候，他如同被惊醒了一般。
因为这意味着苏佳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提醒着她的失踪是真实存在的。
在这一刻，多年勉力维持的假象终于粉碎殆尽，寒意从骨缝里渗出，他觉得好冷。
他在宿舍阳台上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又给方子言打了个电话。
“明天我有空。”
***
这段时间，顾然的心情一直不大好，项目搁置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后来他干脆直接回了学校，连周末也不回去了。
他本打算去市区面见方子言，方子言却执意要在大学城见面，说想回味一下上学时的美食。
于是两人约在了“兰兰餐馆”。
这是大学城比较有名的一家川菜馆，以量大便宜味道正宗出名，除了大学生，经常有附近上班的白领慕名前来。
两人约的不是饭点，店里吃饭的人并不多。
方子言按照惯例点了一碗酸辣粉，又加了几碟麻辣鸭血、卤肥肠之类的小菜。
顾然不喜欢吃辣叫了一碗酸汤番茄面。
“川菜馆你点这个？”方子言笑道。
顾然没回答开门见山道：“……你突然问我苏佳的事情做什么？”
电话里听顾然说话的语气，方子言已觉得苏佳和顾然绝不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何况他这么快就要见面。
这刚到没来得及寒暄两句就直接问，方子言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也没什么好隐藏的：“我们最近在重启这起案件的侦查工作，对当年的相关人员算是进行再次询问吧。”
“有什么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
“哦。”顾然明显有些失望。
“我出去工作这几年吃了这么多家川菜，没有一家口味比他们家正宗。”说着方子言捞起一筷子酸辣粉吃大口吃起来。“没想到你小学的时候挺胖啊，我都没认出来。”
“你看到我以前的照片了？”
“对啊，你们以前的班主任还留着你们的合照。”
“叶老师吗？”
“你记性不错啊。”
这不奇怪，他虽然年纪小，可内心还是敏感的，他们班上的老师都不喜欢他，尤其是音乐老师，几乎每节课都说他太笨，拍子怎么教都不会打。
唯有叶老师，总是温温柔柔的和他说话。
“嗯。不过当年没有警察来问我。”顾然对于小学的自己明显没有太多兴趣讨论。
“你那几天不是病假吗？没在现场所以没问，这也正常。但今天查漏补缺，也没什么，就是找你随便聊聊，我们都这么熟了。”
“你问吧。”
“你和这个苏佳关系应该挺好吧，我一提你就记起来了。”
“她是我的好朋友。那时候我们经常一起值日，还会一起在学校门口的公园玩。”
“你和她？就你们两个人？”
“对。因为其他人不喜欢和我玩，她算是会带着我玩……”顾然难得露出了温柔的表情。
“玩半小时然后家长来接吗？”
“嗯。我们家的司机会在公园边等我，她的妈妈到点会来接她。”
“你见过她妈妈？”
“有几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