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二爷独坐在议事厅内,也无茶也无人。自从他小妹跟了通判大人,短短几年间,他竟忘了这般被怠慢是何滋味了。
听说这位新大人是京城来的贵公子。呵,他冷冷一笑,不管他是蛟是龙,进了这边的浅水滩,就别想掀起任何风浪。听到屋外的动静声,他才收了眼中的狠厉,挂上了亲和的笑意。
钱二起身相迎,只见当先一位清俊后生,戴官帽着青袍,器宇轩昂地款步进来。一位年长留须的从官倒是跟在其身后。
钱二不禁心底咋舌,看这细皮嫩肉的,分明一个娇养长大的贵府公子。呵呵,黄口小儿何足为惧,心底不免就起了几分轻视之意。面上仍恭敬地俯身跪拜道:“小民钱思见过大人。”
王杓缓步从容地在上首坐下,才淡声道:“钱二爷起来吧。久仰大名,咱们坐下谈话。”
听这语气不咸不淡的,竟是不买通判大人的账?钱二爷心里嘀咕,动作不慢地起身,朝上首两位大人拱手告罪,只挨着半边椅子坐下了。
“大人折煞小民,这‘二爷’是底下几个兄弟给取的诨号,大人若是看得起小人,叫小人钱二便是。”
王杓细细打量了钱二,这人中等身量,却魁梧壮硕。小半边脸蓄了胡子,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浓眉下的一双鹰形眼。此时虽然恭敬和气,但王杓知道,只要被这双眸子盯上,定是要狠狠撕扯下对方的血肉才甘心。衙门里积累了多起抢盗的案子,均因赌风繁兴导致。
“钱二,不知你与曾大人是何关系?今日寻本官有何要事?”
钱二笑了笑道:“回大人,小人的妹子帮着通判大人看管后院。今日过来叨扰大人,正是为了前几日犯事的那两个混账泼皮。”
看管后院?王杓心下冷笑,任你说的天花乱坠,还不就是个妾氏。
又见他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压在桌上,接着道:“那两人跟我日久,平日只是拉几个村民玩些搏戏,并无害人之举。此次也是见钱眼开,收了钱就只凭林管家的吩咐行事,罪不至死。求大人开恩,给些教训便放他们出来吧,今后小人定好好管教。”
“好个钱二,你把衙门当什么了?竟敢公然贿赂本官!”王杓怒而起身,狠狠指着钱二骂道,“你们这些没心肠的东西,私设赌场,坑害百姓,还想用这臭钱来玷污本官?来人,将其赶出去。”
说完,用力一甩袖子,重步地离开了。钱二被王杓指着时便惶恐般地低头跪下了,贴在腿边的手指捏紧,眼中的狠戾一闪而过。待大人负气离开后,惊惶地抬头看向那边也满脸惊色的钱先生,哆嗦地道:“这,这,可是县老爷误解了,小的们都是本分小民啊。”
“这位大人不知如何称呼,还要劳您替钱某向县老爷多加解释解释。”钱二捏起桌上的银票,几步就塞到钱先生的手中,一边惶惶地道。
钱先生忙推拒着:“不可不可。钱二爷无需如此。”但他哪里敌得过钱二的力气,三推四拒,最后还是接下了票子。
将银票塞入袖中,钱先生才抚须道:“钱二爷客气。某是大人的幕僚,在县衙里挂了个师爷的名号,与二爷五百年前还是本家。”
“哎呀,钱先生,钱老兄,看在我们同源的份上,你可得帮我多说说好话。”钱二握着钱先生的手狠狠摇了摇,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钱先生露出一个无奈的笑道:“哎,钱二爷不知,我们大人是左相家的庶公子,刚被家里打发来这地界,心下正不如意。又是年轻气盛,才发了顿脾气。钱二爷放心,我定会好好规劝一番。”
钱二微瞪大了双眼,原来是丞相家的公子,怨不得有如此底气,连通判大人的面子也丝毫不给。
他听得认真,这钱先生倒是也没大包大揽,只谨慎地说道:“你那两个手下年关犯冲,刚好撞到了我们大人手上。大人是想拿这案子打响在本县的名声。某不敢说定能救下二人。只勉力一试。”
“哎呀,钱先生你可帮上大忙了,如能免了那两崽子的死刑,我定有重礼相谢。”钱二爷一脸感动道。
钱先生摆摆手,“我也是为我家大人考虑,这多个兄弟多条路,以后他在府城也能多一重助力不是。”
“甚是,甚是。”
王杓在书房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盼来了钱先生。见其归来,忙问道:“先生,如何?”
钱先生从袖中掏出那一叠银票笑道:“幸不辱命。”
“好!”王杓朗声笑了,又催着钱先生点钞。“他没起疑吧?给了多少?”
钱先生也是第一次人前做戏,细细回想了一下钱二的神色表情,摇头道:“应该不曾出错。他走前给留了个联络地址,再三嘱托要向您好好进言。”说罢,点了点银票,五十两面值,共十张,轻松便得了五百两。
两人都是一脸喜色,王杓笑道:“我一会儿给巡抚唐大人写封折子,道明此事。那两人过几天给改成徒刑二十年,先生再去收笔银子回来。”
钱先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