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那莲花杯多贵吗?你就这样给砸了,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对不起。”原来是为着这件事,“要不我赔给您?”
“罢了,就当送你了。下次拿你自己的东西砸。”
“哦。”
“我刚刚听你说,你不想做官?”黎君梵敲敲桌子,示意她快些喝汤。
云宿抬眸,这耳朵也太好了。他们离得那么远,要么就是故意在偷听?
“不是偷听。”黎君梵解释道,“我听到有哭声,就探头听了听,正巧听到这一句,还听你说,想回家?在这里住得不开心?”
这话一时不知如何接,无论是不想做官还是想回家,听起来都不像是对君主和宫里满意的样子,她是哭着喊着跪着求着来听学的,不是君主哭着喊着跪着求着她来听学的,这话怎么都不合适说出口。
她端起碗,喝汤,就不用说话了。
“不做官也好,将来呀,在东街开一家甜品铺子,在西街的街头写写字,凭宿宿的本事,一年写一张,也能赚得不少金银。”黎君梵接上文道,“不过嘛,宿宿要活到天长地久呢,要活到太阳升不起来,月亮走丢的那一天,太久太久了,真就不想在朝堂上谋个一官半职?找些事做?”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云宿心虚道,她是想着以后靠母亲养着,整日睡大觉呢,谁愿意去朝堂上做官。
“嗯,就算是整日睡大觉,只要是宿宿觉得开心,也不算虚度,是本君说错了,竟觉得做官是最好打发时间的活计,却忘了问宿宿喜不喜欢。”黎君梵摊手,做出抱歉之色。
他话锋一转,“那我们来说说当下吧。无论做不做官,此次去凡间,我是真心想带你同去。但又不希望你是为着我才去的,所以办了这次听学。宿宿想不想去,用月底的成绩告诉我吧。好不好?”
“君主是想让我同去?”云宿惊讶道,若说是为了她和花草通灵的能力,她不信,这点能力,君主不会没有,更别说她从没用过这能力。
“对,我想让你同去,和你的能力、出身都没关系,只是想让你同去。”黎君梵打破她的疑虑。
不可置信的情绪萦绕在云宿的全身,她像是被吓住了,堪堪放下端不稳的碗,站起身。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君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敢想,不敢问。
“我、我、我……我要回去了,我有些困了,要睡觉了。”她抬脚往出走,又退回来,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退了出去。
一路上,跌跌撞撞,归骨提着灯在后面跟了一路也没发现,好几次,险些撞到草丛里,历经艰难险阻,总算是回到房中。
昨天空旷的床已经被拾掇整齐,江疏雨散了头发,正要上床睡觉。
黯然失色。
确实是黯然失色,即便是衣衫不整,不施粉黛,没有光照着,躲在阴影里,也掩盖不住仙姿玉貌,她本身就是一颗发着光的夜明珠。云宿是挂在她脖子上的那一串珍珠项链,被明亮的光芒遮蔽了颜色。
“今日谢谢云姑娘。”江疏雨率先开口。
“没什么,早些休息吧。”她素来喜欢貌美之色,看到美艳的东西总要细细端详许久,如今,竟也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深知不对,却放不下。
吹了灯,她睡不着,侧着身,听到细微的声响,江疏雨也没睡着。
“江姑娘。”
“嗯?”
“你今天下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可有听到我们说什么?”
“……”
半天无人响应,云宿翻身,准备睡了,又听到一声“听到了”。
她又翻起身来,把头靠在床头,想要离她近一些,可又不知道说什么。
“云姑娘生气了吗?”江疏雨也探出头来,看着她。
“嗯……有点吧,但我生的是孙凯城的气,不是你。”
“那云姑娘可介意那些话?”
“那……哪里能不介意。”
“我一直羡慕云姑娘。”
“羡慕我?”
“是啊,我自小便听说云姑娘的字价值千金,还能抚琴,下棋,会插花,会沏茶。礼数周全,端庄气质。虽说武功不好,但论仙法,是世上除了君主以外唯一能和草木通灵的小神仙。一看就是从相府出来的姑娘,竟没有一处不好的。”她语气里满是憧憬,听不出半分假意,“我唯一拿得出手的,偏是最肤浅不过的容貌。”
“我虽会下棋,但也只是会下,论精湛差了远了,很多东西,都只能算是学过,不算精通,想来是外面传得夸张了。”云宿不好意思道,“我可听说江姑娘精通医术,扶困济贫,是新的神女生于九方。”
这话是她很久以前在话本里听说过的,以前还以为是哪家胡编来的故事,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江疏雨,可不就是面前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