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里下了一场小雨,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披了点点水光,映衬着朝起的阳光,端的是让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蕴之梳洗完毕,坐在窗下,看着丫鬟婆子们有条不紊的做着晨间清扫,偶有低声细语,显得一派和乐景象。
从江南回京直至前日中秋家宴,一路上欢欣雀跃,见到亲人后又是喜乐团圆,今早起来精神和身体都显得疲惫起来,恹恹的不想动弹。
大丫鬟湘竹倒了一盏温水捧到跟前:“姑娘稍歇歇,吴嬷嬷早起递话过来,说老夫人心疼姑娘,让今日不必问安,多养养精神。”
蕴之点了点头,示意湘竹给自己捏捏额角:“我精神尚可,就是身子觉得有点疲惫。”
门口挂着的珠帘被人撩开,墨菊领着一个鹅蛋脸柳叶眉穿着豆青色衣裳的丫头进的门来:“姑娘,大少爷院儿里的黄桃姐姐来送点心了,是大少爷差人时兴铺子里买的。”说罢将黄桃手中的点心盒子捧到蕴之跟前。
“哟,我还未吃早饭呢,哥哥这点心送的及时。”
蕴之说着抬眼打量了一番黄桃:“我还是第一回见你呢。以后无事就多来串门,我院里的都是宜安老家带来的,正缺人一道玩耍呢。”
黄桃立时附身跪下:“姑娘安好。劳姑娘惦记,这几日婢子因家宴帮忙去厨下接应事务,未能及时给老夫人并姑娘磕头问安。”语毕便磕了下去。
蕴之点点头,招她起身:“多谢你跑一趟,哥哥下学了我再去找他”,又让墨菊送了黄桃出门后便喊着肚子饿,让赶紧摆饭,好尝尝京城的点心。
正院儿里,汪氏一边查着库房单子一边听着下人回话。陪房罗嬷嬷捧着一叠料子进来:“太太让找的四色绸子备好了,是现在给姑娘送去吗。”
汪氏让把绸子放到桌上,仔细翻来查看:“给蕴之备的衣裳裙子我总怕不够用,再添上这些,让蕴之自己看着用,做裙制衫或哪怕做手帕用都好。”
罗嬷嬷笑道:“以往姑娘在宜安老家,太太您是隔月就送一回衣食住行各项物品,有什么好的就想留着给姑娘送去。现今姑娘回来您身边,怕是这家里上下一朵花一片叶,凡是您觉得好的,可都要送到姑娘房里哟。”
“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在身边了,总觉得以往还是有错漏。我儿五岁上就去了宜安,十三岁才回来京城,说不得再过两年就出门子了,也在我身边待不了几年,怎么觉得够呢。”
汪氏叹了口气,又指了库房单子里的一对儿汝窑宝瓶、一扇檀木屏风让送到女儿房中。
这边蕴之用完早饭,梳了一条麻花辫,穿了一件玉色长衫配着一条藕色绣花长裙,裙上佩了一个五福临门荷包,带着湘竹墨菊两个丫鬟往朱氏院中去。
一路走去,早起地面上积那点水气半点不剩,南北气候果然差异颇大,这要是在江南,地上的雨水估计一天都干不了。
穿过两个月洞门,走到了朱氏的院里,吴嬷嬷正在廊下给鸟雀喂食,见蕴之来了,赶忙打帘子:“姑娘来了,老太太刚刚念叨呢,怕姑娘昨晚睡不好,早饭用不好。”
蕴之笑道:“哪里娇气了,这两日也缓过来了,早饭哥哥还送了点心来呢。”
朱氏在屋里听到孙女的声音,起身来迎:“蕴蕴怎么不多睡一会,祖母特特嘱咐你父亲母亲,早上不要扰你,往常在宜安,你都是能睡到辰时的。”
蕴之扶了祖母坐下:“是我自己睡不着啦,前两日几位姑妈和表弟都在,热闹的很,精神头还没过呢。”
朱氏摩挲着孙女一头黑鸦鸦的长发,慈爱道:“早上你哥哥来请安,我说让他下学后带你出去逛逛,你也看看京城的人情风貌。你离京的时候小,现在啊京城千金小姐喜欢什么,流行什么咱们也得多了解,往后出门好交际嘛。”
蕴之闻言笑起来,她向来是开朗的性格,在宜安的时候跟那些闺阁千金就玩得很好,隐隐还有带头人的意思,不过京城这遍地贵人,处处官宦的,自己父亲也只是个四品侍郎,身后也并无王侯靠山,可不敢轻易冒头。母亲汪氏在一般官宦的后宅圈子里也是小有闻名的热络人,乐于参加各府宴请聚会,自己虽赶不上母亲的能言巧语,事事倒也能周旋一二。从小祖母只在大规矩上教导,小处能放则放,无非是女儿家能快活潇洒的也就是在闺中,一旦出嫁了那就要受婆家管束。命好的婆家和善,夫妻和乐,日子快乐。命不好的,唉,想到此,蕴之难得惆怅起来。
朱氏不晓得孙女心里这一转十八弯的心思,就只看着她处处都好,这黑鸦鸦的头发好,莹白的皮肤好,圆润的脸形好,活泼的性格好,小巧的身姿好,没有一处不好的,哪怕是蕴之自己都时常嫌弃的肉下巴,也是极好的。
祖孙二人亲亲热热的处了一上午,汪氏来了一回,送了几样果子点心,向朱氏汇报了一下近些年家里的情形与人情往来,朱氏虽不管事多年,但是汪氏还是习惯和她商量一二,婆媳二人大事上倒也和顺,小处的摩擦也不甚要紧,姑奶奶程卓自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