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又是晴天,有时Alice真希望这里能多些雨雪天气作为调剂。以前的生活里,她很享受在阴雨天沏一杯茶,抱着书蜷在床上,聆听雨滴打在窗户上发出的模糊声响。不过,对于一周漫长工作后的野餐来说,这依旧是完美的一天。
对于Erik的情况,Alice进行了同样漫长的思考。最后,她问Ken和Leigh能否提前一会儿到,她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当Alice托着装满蔬果的餐盘到达草坪时,另外两人已经到了。一棵茂盛的大树下,Leigh正忙活着铺开一块蓝黄格子的野餐垫,Ken在一旁架设排球网,正使劲把杆子往湿软的草地里戳。Alice朝他们招了招手。
“这周过得怎么样?”Leigh问。她将一头金发挽成了精巧的发髻,脸上一副巨大的墨镜把眼睛遮得严严实实。
“挺好的,就是没时间做饭,所以……”Alice示意了下手中的盘子。
Leigh笑了起来,“理解,我带的是买来的薯片和饼干。”
“Erik也说会带饼干。”
Leigh吃了一惊,“真的?Erik要来?”架好球网后,Ken走了过来。
“他说可能会来,所以我才让你们提前到。”说到这里,Alice放低了声音。二次生命保证过绝不会侵犯他们的隐私,但最好还是……
“你想讨论什么?”Ken边问边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他抓起一把烤薯片吃了起来。Leigh和Alice也挨着他在垫子上坐了下来。
“上周六我带Erik逛了逛,他稍微放开了一些。”Alice解释起那天的事。
“那挺好的,他太内向了。”Leigh说。“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没?”
“问题就在这儿,”Alice看着面前的两人。“Erik很愿意跟我聊他自己的事,他非常想。但似乎,他所有的记忆都是人为编造出来的,他不记得接入这里之前的生活了。我感觉他的记忆是假的。他也不知道这里有些程序,还以为调酒师和电影院的售票员是真人。”
“这没什么可奇怪的,”Ken说。“二次生命的邮件就是这个意思。”
两人齐齐看着Alice,似乎在等她指出那个她认为非常明显的问题。“所以,这么做正确吗?”她小声问。“抹掉他的记忆再换上假的,这对吗?”
“如果这对Erik有帮助,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我敢肯定这是经过他同意的。”Ken没多想就开口了,他看着地面说:“我知道他们也抹掉了我的几段记忆。我是说,我知道自己踩到了一枚地雷,但不记得那时的感受了,感谢老天。”
Ken不是这里唯一的退役军人。二次生命针对前军事人员开展了广泛的业务,此举赢得了公众的支持,对于公司的发展前景多少也算一点帮助。
Alice轻声反驳:“但屏蔽掉一段恐怖的回忆和屏蔽掉整个人生有很大区别,不是吗?这就像……”她到底想表达什么?“这就像他们重新创造了Erik。”
“我多少明白你的意思了,”Leigh开了口。“但我相信二次生命,一直以来,他们从没伤害过我们。也许,这才是对Erik最有利的安排。”
“也许吧,”Alice迟疑着说。
她进入这里的原因与Leigh和Ken不同——她并没经历过他们所遭受的精神创伤,也没被消除过任何记忆。因此,也许这是她所不能理解的。毕竟,一种是持续整个人生的、不断加剧的慢性疼痛,一种则是瞬间坠入地狱般的撕心裂肺。
至少,Alice不认为自己缺失了任何记忆。虽然没说出口,但她心中另有隐忧:如果二次生命已经能成功消除一个人的全部记忆,那他们可以对任何人这么做。我们甚至不会发觉。
“我只是觉得彻底抹除某人的记忆这件事有些瘆人。”Alice说。
“但如果这是经过Erik同意的,我们又有什么立场反对呢?”
Leigh说罢这句话后,三人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一群鸭子在他们身后嘎嘎叫着。
“总之,”最后Ken开口了。“照我说,我们还是听二次生命的,不然真的可能会毁了Erik,不是吗?”
“没错,我们一点都不了解他,也不知道他来这儿的原因。”Leigh附和道。
“那好吧,”Alice揉着太阳穴,不情愿地同意了。“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他的。”
这时,Corey斜挎着一个双肩包来到了草坪,三人结束了这个话题。对于Corey,三人还是略有些谨慎。他进入这里是出于工作需求,为了对这个世界进行观察记录。他们的确是朋友,三人对他也抱有极大信任。但他们之间还是有本质的区别,Corey不是一名病人。
过后其他人也陆续出现,Veronica、Chris、Rachel、Tim都到了。A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