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心性,成天闹着要这要那,只恨自己不能把天捅出个篓子来。
思及此,不禁笑道:“师姐庄子上还有个大你一岁的哥哥,你两个脾性,想必很合得来。”
程明皖乐呵呵道:“想必师姐的庄子一定是什么都好!”
裴道晴却道:“只不过师弟来得突然,现下没来得及给师弟收拾个小院出来。”
“什么!”程明皖一双眼瞪得溜圆,震撼,“竟还有单独的小院么!”
……神仙日子!
想当初他拜在师父座下为徒,两个人风餐露宿,过的日子和下山化缘的和尚没什么两样,现如今不仅有了固定居所,竟还能有个单独的小院!他程明皖就是做梦,也做不出这等美梦来。
程明皖眼含热泪,心道真该早些给师父传个信令,好让师父也跟着享享福。
他正想着师父,忽听裴道晴问道:“师弟同师父游历已久,可曾听说过寻棋镇关云锦的消息?”
寻棋镇。
听见这三个字,方才还乐呵呵的程明皖缓缓严肃了面容:“师姐,你所听闻的寻棋镇,是否是海上仙山、棋中蓬莱?是否是神光笼罩、万事安和?”
裴道晴见状,也收了笑意:“正是。”
程明皖忽而站住,吸了口气,道:“师姐,我这两年来独自在外游历,故而不知师父是何看法。就我所听见的传闻中,有一则与那先前的那些截然相反。”
裴道晴的目光立时定在了程明皖身上。
只见他敛容屏气,郑重其事:“那传闻实则也不过是个推测。有人说寻棋镇民风淳朴,令人乐不思蜀,去了的人都不肯再回来。而那传闻却说,换个想法,也可说成是:去了的人,再也没能回来!”
裴道晴闻言一怔,一股寒意立时从脊背窜上。
那冤魂颠来倒去的念词忽而复响在她的耳边——七月七,寻棋镇,关云锦,鬼门关。
她轻轻张口问道:“一个也没有?”
程明皖明亮的眼注视他师姐,一字一顿道:“一个活着的也没有。”
裴道晴嘴唇动了动,竟说不出话来。
关云锦,鬼门关……
一个活着的也没有。
那冤魂……
她搭住程明皖的手腕:“师弟,务必请师父一叙。”
程明皖也晓得事情严重,立即道:“我给师父传讯。”
裴道晴一点头。
师父在外游历的时间,毕竟要长过程明皖。说不定知道得更多些。
话到了这里,气氛沉重了些许。
默然间,两人站在了庄子的门口。
这庄子原先是个土匪庄子,大门口悬着个木牌,上书龙虎帮。
木牌是上好的用料,但那“龙虎帮”拢共三个字几十个笔画,没一笔走在了正道上。
说是七扭八歪都抬举了,简直是鬼画符。
裴道晴只觉扎眼。
她手腕一抬碎了这牌子,转头道:“阿凌,不若你来起个名字。”
凌云生看了一眼庄子里的小池塘,随口道:“柳外轻雷池上雨,就叫池雨庄。”
珠七眉毛挑得老高:“柳什么池上雨,就那小破水塘?柳呢?”
“柳外轻雷池上雨,雨声滴碎荷声。”金三悠悠然的声音忽而插进来,珠七脊背一缩,立即侧跨一步避开,同时牙根一阵儿发酸。
金三看珠七一眼,意味深长,继续掉他的书袋:“小楼西角断虹明。阑干倚处,待得月华生。”
“什么意思啊!”珠七听见他掉书袋就是一阵扒耳挠腮,仿佛又回到当年提着那杆子细细的笔在纸上划拉的日子,浑身都发痒,“金三你说个话非得那么九曲回肠?给个痛快啊!”
金三居高临下,只施舍个眼风给他:“归游的意思是,以后这里会有小池翠柳、细雨滴荷,可凭栏望月,亦可观星赏虹。”
归游是凌云生的字。
凌云生未及弱冠就离开了家,为了行事方便,对外都称自己已到及冠之年。这归游的字是他离家前,母亲早已替他拟好的。金三和凌云生以知己相引,自然是以字相称。
凌云生虽目不能视,却也偏头向着珠七的方向笑:“风鱼知我。”
金三原名李拂木,取字风鱼。他本是鸣岭李氏的嫡系传人,后来鸣岭李氏在世家倾轧中落败,李拂木也跟着家道中落,如今已转投了凌云生麾下。
“伏心觉得呢?”裴道晴侧头问了一句。
虞伏心温和道:“阿姐说好就好。”
裴道晴一笑:“是很好。这庄子现下这样,不过勉强住人。后面要修葺整理的地方只怕不少。”
珠七忍不住地插嘴:“我看还不如龙虎帮,这池雨庄实在文绉绉,我听了难受得很!”
金三闻言,淡淡“呵”了一声。
珠七立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