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中的机场大厅已经不是盛吟印象中的模样。
这反而让盛吟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带着和林为言说的话都多了几句。
四年的时间里,又怎么会有一成不变的东西存在。时间能冲减旧影,盛吟一直是这样劝服自己的。
只是由于她沿路的迟疑耽搁,空乘温馨提醒的暴雪这会刚好跟他们两个人打了个照面。
大雪让几条主要道路都堵塞难行,车都堵在了来机场的方向,现在在机场出口大厅处等着的人比平时更多了一些。
盛吟扫了一眼大厅,就微垂着头,滑开了她手机里的未读信息提示。
点开最新的聊天框,看着那几大段密密麻麻的话,盛吟笑得有些无奈,简单回复了两句。
再退出,就看到她妈妈发来的一句“到了没”。
这句话往上,还有她妈妈的一句,“妈妈就只有你了。”
盛吟的指尖停留在这个聊天框,顿了顿。
停滞一会,盛吟回复了她妈妈的信息,才又往下滑去,一一把未读看了。
过来接她的车也塞在路上,雪再大些,那车可能也只得掉头回去。
其实盛吟就在这机场大厅等到雪停也无所谓,不管雪停是在今晚还是明晚。
她已经许久没跟她妈妈一块住了。
她妈妈只要确认她已经回来了,就好了。
就是对林为言有些许的歉意,他的家人应该得很担心他。
盛吟转头去看林为言。
他一手还抓在两个行李箱的拉杆上,另一手是拨通了电话,正在等对方接通。
见盛吟望向他,林为言倒是很神采飞扬地一边继续跟她说着话。
直到电话终于接通,林为言朝着电话那头叫了句叔叔。
这的人有些多,林为言打电话也没避着她。出于礼貌,盛吟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往后退两步。
她抬脚准备往后迈。
恰是电话那头的声音已经传过来,在机场大厅这人声鼎沸之中,明明是很远,却被风带得余音掠过了盛吟耳畔。
然后很快又沉在形形色色的人声之中。
像是这片嘈杂的声浪沸腾中出现的一道异流。
盛吟本来也没听到什么,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她竟然又不由地望向了林为言那对眼睛。
林为言已经对着电话那头开口,刚简单地说了没两句,对面就好像把电话挂掉了。
被挂了电话的林为言却很高兴,跟盛吟说话时眉梢都扬着,“姐姐,我叔叔已经在这了。”
他叔叔人虽然寡言少语,冷着一张脸对他不太搭理,但是没想到,他叔叔早就等在了机场这。
果然他叔叔还是面冷心热。
“姐姐,先把你送回家。”
林为言没看到盛吟口罩下的唇张了张,只是怕她拒绝,林为言赶紧接着说,“我们叔叔不是坏人,他是检察部门的。”
“还是姐姐要在这等家人来接。要不,我和叔叔一起陪你等着?”
他们两个人站得近。
林为言身量挺高,白净清秀的一米八小伙子在哪都挺打眼的。
盛吟穿着简单的牡蛎白针织衣裙,外面套着一件厚实的黑色棉服。
口罩下看不分明长相,但就那在头顶灯光下极漂亮的眉眼,也很让人愣神。
这么一对高颜值的人杵在这,不止很多被困的旅客惊艳地看着他们,连那些蹲守机场出口准备来个专题报道的记者,都扛着相机麦克风来到他们跟前。
盛吟本来不想让自己出现在回家的新闻上,但她的反应没来得及跟上。
在听到林为言那一句“检察部门”时,盛吟终于有些想明白为什么她会一直觉得林为言的眼睛那么熟悉。
也许不是她觉得的人有相像。
二十三岁的林为言,有个二十七岁的叔叔,好像也是有可能并且合理的。
盛吟一时定在了原地。
许久未见,她觉得不会再见的那个身影在现实逐渐明晰。
鼎沸的人声还在耳旁,明明那么多人,对方好像只扫了一眼,就径直往这边过来了。
机场出口褪成往日的旧影,只是无声无色。
人潮汹涌中,那个人终于来到。
他比林为言还高了小半个头,就这么疏离地站在她们面前,比这夜色里的雪潮更严冷,将围过来的记者也看得都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林为言以他一贯的清爽嗓音,对着盛吟介绍起了那个人,“姐姐,这是我路上对你提起过的,我叔叔。”
灯光照在那个人的脸上,黑的眉眼,白的雪。
他的目光垂在林为言攥着的两个行李箱上,不发一言,比在她梦里时更淡漠。
盛吟对着他伸出手,她口罩未摘,语气不改,“你好,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