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巷。
尴尬沉默的氛围直到服务员上了餐才稍微好了一些。
沈璋看着对面恨不得把脸埋在桌上的餐盘里的人，眼睛里流露出笑意。
“别光吃菜，喝点汤。”
缩到壳儿里的乌龟小心翼翼地抬头，小声说了句谢谢，接过了递到面前的小汤碗。
海鲜汤很好喝，对面的人亲手盛的，就更好喝了。
鲜美的滋味在口腔里炸开，香的方婷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像一只晒着太阳的懒洋洋的大猫。
沈璋想到，就也说了。
“你这样子，倒像是以前学校里的那只胖橘。”
方婷顿了顿，想到什么，瞬间睁大了眼睛。
临县一中的校园里有很多只野猫，那只胖橘是最亲人的。
猫猫没有名字，胖橘的名字是大家叫出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养的，反正自从他们进了学校，就总是看到它在校园里到处跑。
有时候窝在国旗台上看着他们做广播体操，有时候趴在教学楼走道的窗台上盯着底下人来人往，偶尔也会在宿舍楼窗外的树上，一呆就是一中午。
毛茸茸的东西总是很讨女孩子喜欢。即使是最冷酷的男孩子看着那毛茸茸的肥硕一团，也很难再保持冷漠。
校园里甚至有喜欢小动物的同学专门买了东西去喂它，于是经年累月的下来，原本就肥硕不已的猫，就变得更加的油水光滑了。
但胖橘虽然胖，但动作却是一点儿都不迟钝，敏捷的惊人。方婷就不止一次地看到它趴在树杈上眯着眼睛晒太阳，看到她经过，飞快地蹿到旁边的另一棵树上。
虽然猫猫很可爱，但方婷却不是很乐意，毕竟它真的能吃又很肥。
“我哪里像了？”
对面的人却并不怕她的虚张声势，“现在炸毛的样子就很像。”
方婷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和调侃一怔，脸红红地不吭声了。
但沈璋好像并没有发现她的不自在，也没给她沉默的时间。
“对了，前天，梅老师说快端午了，要在家包粽子，估计这几天就会寄过来，回头收到了我给你送去。”
这半年来，方婷没少收了梅老师寄过来的东西，也习惯了，不再推辞。
“不用，回头到了你跟我说一声，我要有空自己去拿。”
方婷知道他忙，不想给他增加额外的负担。
沈璋也知道她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性子，没有再争辩，只道，“也行，到时候看咱俩的时间吧！”
“梅老师的腰好点儿了没？我上次看朋友圈儿说是抻着了？”
虽然当时已经发微信问过了，但梅老师并没有说得很详细，方婷还是有些担心。
沈璋倒是不意外她会知道，毕竟梅老师自从退休以后，恨不得三分钟发一条朋友圈。
“没事儿了，我打电话问过我爸了，说是去果园的时候非要爬到树上自己摘桃子，从梯子上下来的时候扭到了腰，做了一个星期的按摩和推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沈璋毫不介意地掀着自己母亲的底，“我爸在家狠狠地说了她一顿，她估计自己也觉得年纪一大把了还任性有些不太好意思，所以不好意思跟你说。”
方婷听了内情，了解了情况，也放了心，心里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好笑。
没想到早年间兢兢业业严肃板正的梅老师退休了之后竟然这么活泼。
沈璋看出了她的忍俊不禁，也笑道，“想笑就笑吧，梅老师退休后的这几年心态也确实年轻了不少。说以前因为身份限制，所以处处要做表率，现在要把以前想干的没干的都干一遍，整天像个孩子一样。”
“这样挺好的啊，”方婷语气里有羡慕，也有落寞，“只有幸福的人才有资格做个孩子。”
沈璋夹菜的手微微一顿，“你不幸福么？”
方婷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连忙解释，“倒也不是。”
她看向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能看到夜晚闪闪的霓虹。
“只是还有些求不得和看不开罢了！”说罢，她转头笑起来，好像刚才的落寞只是错觉。
“再说了，谁不想早点退休呢！”
“这倒也是。”
……
转眼之间，就过去一周，学校如期放了端午假。
学生们考完试全都开开心心地回家了，只有学校里的老师还不得闲，要留下批改试卷。
初中九门功课，只有语文卷子批改起来最耗时间。
眼见着办公室的老师们一个个地都批改完了轻轻松松地回家，但自己的桌面上还有厚厚的一沓，方婷的眼睛里充满了艳羡。
但再羡慕也没办法，假期结束之前，每一科的分数都要做好登记。比起在假期里也得想着这个事儿，她更愿意今天加班加点在学校里改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