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连续颠簸两三日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松霖的卢府。
松霖是赤州境内南部的一座繁华大城,城内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卢家是松霖有名的富商,但是谁也不知卢家的钱是怎么来的。城中大部分百姓只知道大概在二十多年前,城中突然之间冒出了一位姓卢的公子,他携万贯家财在这里买下宅院和田产,又在城中做起了买卖,开了好几个铺子,还在街上开了一家极大、极奢华的酒楼。这酒楼只允许有钱有地位的人入住,普通人连门都碰不着。
不过近日卢府闭门谢客,自家的商铺都关了,只有那家酒楼还在开着。只因卢家正在办丧事,而且这丧事已经办了快半个月了。
城里最大、最气派、最阔绰的宅院,里里外外都挂上了白绸缎,平常大门口悬着的两盏大红灯笼,也换成了白色。下至仆从管家,上至来访的亲戚宾客,没有谁不是一脸哀戚。
直到两日前,卢家的商铺才重新开始经营,但是卢府的大门仍是紧闭的,极少有打开的时刻。
马车已停在卢府门前,车上的少年已经率先跳下车去了。陆千渺掀开车帘,也跟着钻出车厢,跳了下去。另一辆车上的三人比他俩快一步下去,早已站在那红漆刷的大门旁候着他们二人了。
守门的两个仆从,其中有一个进去通报了。留下来的那个仆从看见少年和陆千渺一同走了过来,立即迎了上去,毕恭毕敬地俯下身对少年说道:“请江公子稍等片刻,小人已叫人去告诉老爷了,老爷吩咐过,任何人要进卢府,都得先禀告他一声。”
“啧,麻烦!难道就凭你们两个守门的,就能拦住闯门的人了吗?卢老爷怎么也变得这么胆小如鼠了?”少年开玩笑似地说道。
仆从的脸色变了,但是他也不好说什么。当着下人的面说下人的主子,这样的人实在太过嚣张跋扈。
其余那三人,各自冷哼一声,瞪了少年一眼。看样子,他们仨已经对他恨之入骨了。
幸好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不一会儿,去通报的仆从回来了,做了个请的手势,大门嘎得一声打开了,开门的是卢府的管家金善堂,他奉他家老爷之命为他们一行人带路。此人是个独眼龙,左眼戴着一只黑眼罩,穿着一件紫衣,看上去不过四十岁。
少年随金管家走在最前头,陆千渺走在中间,李戊走在陆千渺右边,张不济走在陆千渺左边,刘焦走在最后面。四个人像是围成了一圈,把陆千渺包围住了。
陆千渺一言不发地走着,从踏入这座府邸起,她的手就紧握在刀柄上,不敢有半分松懈。
五个人很快步入了大厅,在那里,乌泱泱地或站或坐着一群人,约莫有十四五个。或许这人数并不算多,但在这大厅里,十四五个人都聚集在一处,就显得有些拥挤了,他们毕竟还为大厅中央空出了一大块地,多数人都是站或坐在边上。
“老爷,江公子把人带到了。”走在最前面为他们带路的金管家一迈入大厅,就大声说道。
满厅的人纷纷向陆千渺看了过来。这时陆千渺已走入大厅中央,而少年已没入人群不见了,其他三人分散开来,走到了旁边,也将目光投向了她。
众人见过陆千渺后,或面面相觑,或窃窃私语。
陆千渺则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大厅首座的人,一个年过五十的老人,或许也不算太老,他穿着杏黄色的布衫,束着黄金腰带,身体强壮,眼神精明,只是长了一堆白胡子,脸上刻满了皱纹。他正是卢府的主人,卢老爷卢铁。
卢铁也直视陆千渺,可他的眼神比刀子还锐利,像是要直接在她身上捅出一千个窟窿来,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老夫名唤卢铁,不知姑娘姓名??”卢铁沉声道。他一出声,整个大厅都静了下来。
陆千渺冷漠地回应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卢铁冷笑一声,道:“好!很好!”接着,他大手一拍,喝道:“把人带上来!”
在座的人都已看出,卢老爷子气极了。
陆千渺听到卢老爷喊出这句话,心收紧了一分,握刀的手也加重了一分力度。但她面上依旧表现得很镇定,她还不知道她将要面临什么。
哒哒哒!一连串脚步声传来,两个壮汉架着一个大汉急步走上了厅堂,他们把大汉扔到地上又急急退下了。
大汉头发凌乱,浑身又脏又臭,像是许多天没清洗过了,衣服上下破了很多道口子,露出了鲜血淋漓的伤口,那是用刀划的口子,每道口子不大,却很深。他双手被粗绳缚在背后,双脚被铁链锁住,垂首跪在地上,比那日还要狼狈。
陆千渺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容,却也一眼认出了他就是赵德禅。看见他如此落魄,她感到很愤怒,欲要出手,卢铁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从怀里抽出一把短刀,架在了赵德禅的脖子上。他出手之快,旁人都看不清,只有陆千渺看得一清二楚。
“赵二,你的好朋友来了,怎么不抬起头来看看!”卢铁狠狠踹了赵德禅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