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屋檐下左右两边各挂了一只金色的鸟形灯笼,不过现在灯笼没点火,显得很暗淡。大门前的石台左边立着一块巨大的雪白石碑,上面赫然刻着“名剑宗”三个黑色大字,书法飘逸自然、苍遒有力。
陆千渺看着这堵厚实的大门以及与大门相连的高深的墙壁,犹如凝视着陆羁的过去,仿佛有一枝无形的藤蔓从墙的那头延伸过来,紧紧缠绕住了现在。而她就是那个顺着藤蔓了解过去,了解真相的人。这个她从小就听父亲频繁提起的地方,如今她终于得见了。她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悲凉的伤痛,她以为来到这里会加深她报仇的信念,然而没有,她只是感到悲伤。
幼时单薄的记忆并不足以让陆千渺真正清楚陆羁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哪怕这个人是她的亲生父亲。她和他相处的时间也太过短暂了,而她还那么小,很多事情又不能理解和知道。她能回想起来的,就是有父亲陪伴的幸福快乐的时光,他虽然那么具体、真实的存在过,可是对于陆千渺来说,他又那么的模糊不清。
她真想马上进入名剑宗,去看,去听,去寻找,去接触父亲的过去。她想用轻功飞上墙头,翻墙而入,她唯一担心的是,倘若墙内刚好有名剑宗的弟子巡逻,她冒然闯入,不小心撞上了他们,她又怎么说得清呢?
她很快将自己从悲伤的情绪中剥离出来,在门前来回踱步,她头脑一直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她今天上山,也就是想来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偷偷混进名剑宗,早点收集当年相关的线索。
忽然,陆千渺竖起耳朵,听到了一阵非常沉稳有力的脚步声。陆千渺心叫不好,急忙藏身在巨石碑后面。现在风行雪已经不在名剑宗了,这意味着名剑宗已经没有值得她信赖的人了,她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的身份,她认为那样会给她带来很大的风险。
隆隆一声,大门开了一条缝。
陆千渺蹑手蹑脚地挪到石碑边缘,偷偷瞄向大门。她看见从门缝里走出来的是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袍,束着黑布腰带的长者。长者鹤发白须,两手背在身后,身体微微有些驼背。他身后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这少年同样穿着月白色的长袍,束着黑布腰带,且腰上佩戴着一把剑。少年虽然年纪轻轻,身上却透露着一种与年龄并不相称的忧郁。
少年人躬身对长者说道:“太师叔,宗门明日才开,您这个时候出来,并无意义。且我们邀请的贵客都已到齐,师父此时正在会贤厅招待他们,您老人家要是去了,师父一定会很高兴的。”
长者摇了摇头,苍老而又干瘪的声音缓缓的从他嘴里传了出来,他每说一段话,中间总要停那么一会儿,好像说话对他来说是一件很费力的事:“行了,魏迟……你不必劝我了……把门开了吧……我只是想出来看看……也许……也许他会来……也许他会来……”
长者不停地喃呢着重复末尾的这几句话,像一只衰老的乌龟一样慢慢地将头转向了前方,就好像他所盼望的那个人已经来了,正向他走来。魏迟垂下脸,不再出声,而是去推这扇大门。
陆千渺将头稍微伸出一点,想把这两人看得更清楚些,突然长者的视线一瞬间飘向了陆千渺藏身的那块巨石碑,他似乎看见了她。
陆千渺一颗心顿时狂跳不止,赶紧把头缩回来,一只手扶在胸前,身体紧贴着石碑。她肯定被发现了!她以为长者会揭发她,便强迫自己恢复冷静,快速思考应对方法,可是等了许久,什么动静也没有。她甚至以为他们已经都走了,门前又只剩她一人了。
“魏迟,”陆千渺正这么想着时,长者低沉的声音及时打破了她的幻想,“你先回去休息吧……你也累了一天了……你师父现在需要你……我想独自一人在这待会儿……”
“是。”魏迟应声道。
随后,之前那个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再次远去,陆千渺知道他走了,现在门前只剩下她和长者二人了。
“躲在石碑后面的那位贵客,可否现身与老夫交谈片刻。”长者说道。他用的不是询问的语气,仿佛笃定了陆千渺会现身。
陆千渺只能照做,她已经没有躲藏的必要了。当她从石碑后面走出来时,长者正用他那双苍老的灰色眸子凝视着她。
陆千渺走到长者眼前,与他保持了一尺距离。因为她希望能够给名剑宗、尤其是眼前这位长者留下个好印象,所以她在长者面前格外恭敬,不仅躬身行礼,而且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充满敬意:“晚辈陆千渺见过前辈。”
长者灰暗的眼睛亮了一下:“你姓陆?”他开始用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陆千渺。
“对。”陆千渺的语气波澜不惊。她能感觉到长者对她没有恶意,否则不会把魏迟支开,自己单独留下和她谈话。而且对于长者的身份,她已经猜到个七八分了。
名剑宗的弟子分两类,一类是专攻剑法武艺弟子,这类弟子就是名剑宗的普通弟子;另一类是专攻铸造技艺的弟子,他们被称为名剑宗的铸造师。铸造师虽然也学剑法,但他们的剑法一般比不上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