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安和出嫁时配送西北的侍卫先后死亡或归家,如今身边的人手多是后来又训练调派的,平心而论,身高长相气质都无法与以前充当排面的皇家仪仗队相比,现在更是连统一的明黄铠甲都配不齐。不过这边时不时就爆发实战搏杀,所以观赏性反而没有那么重要了。
当她带着这参差不齐的仪仗队出现在陆芸熙门口的时候,新上任的陆将军显然惊呆了。
“公主的仪仗队何以变成如此模样?看来您在西北果然受了不少委屈。”
第一句话的疑问还算是常理,第二句话直接下了结论就让安和无话可说了,她只是微笑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曾受委屈。
新任的将军自然不能住在客舍,安和迟迟不愿搬离。陆芸熙就在本地一个乡绅的殷勤示好下,临时居住在一方大院里,虽说是临时居住,但也有三进三出,阔大优美,闹中取静。
安和略微观察了一番,便发现帘幕后收着几只大箱子,很明显那是他的行李,这么长时间了他都没有拉出来归置,显然是打算随时搬过去。可他不敢上门催促,毕竟安和是个公主,还是个刚丧夫的寡妇,他急着上门占人亡夫的地方,怎么看都有欺负人的嫌疑。
“公主有事派人吩咐一声就行,何用亲自来一趟。”
安和决定先示好,她告诉陆芸熙自己已经在收拾东西,另觅居所,过几日就可以搬出将军府。陆芸熙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还要客套,“让公主麻烦了,公主以后若有吩咐,尽管安排。”
安和原本也不擅长说客套话,略坐一刻,便把来意说明:“秦昭统军多年,行军练兵自有其非凡之处,他制定的班操从日常整训,战时调度到进攻防守都自有成效,依本宫看来,不需要随意更改。”
陆芸熙的神情忽然严肃:“公主这话是随意说说,还是认真点评本官的政策。”
“大人自有主见,哪里用得着本宫点评,只是本宫与秦昭将军相伴多年,自能体会到其中妙处。”
“秦昭练兵用兵自有玄妙,但这玄妙也有限,不然也不会前几年侥幸得胜,现在又失地失人。”
“你……”
“公主既为皇室贵女,理当安富尊荣,勿要效仿当初太元长公主,依仗天子纵容,对朝廷用人,理政指手画脚。若非她最后和亲西齐,对皇朝也算有一二裨益,以后注定要在青史上留下千古骂名。”
安和马上丧失了交谈兴趣。她忽然有点理解秦昭为什么不爱交际,不爱走动,宁愿自己在松树下晒太阳……早年为了争取支持,游说君臣,他不知道要与多少这样的人打交道,想想就气闷。
平日里,安和身边的人与她说话,都是揣测她心思,哄她开心的,这种让她上来就想掀桌子的还是头次遇到,但她答应了王武他们努力一把,总不能受了点憋屈就走人。
“本宫做什么事该遵守什么规则,本宫自然知道。不仅如此本宫还知道一个地方官员到任,最好听听本地老人的意见。平西军多年征战,如今留下来的都是老兵。这些老兵在军队中都是以一当十的宝贝,也是平西军的火种,有这些人在,我们就有继续对战西齐的希望。”
陆芸熙一挥手站了起来:“公主此言差矣,秦昭拒不执行君令,从战场逃亡,这些人不过是逃兵罢了,哪里是什么宝贝,陛下仁慈不处罚他们已经是开天之恩,况且对战西齐的希望在陛下身上,也不在这些草民身上,这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他嘴角讥讽的笑了笑,“公主,这些人的资料我看过,有屠户有铁匠有落草过的山贼,甚至还有罪人之后,那个王武也不例外,连良家子都称不上。您是在这里呆了太久,被这些人给污染了,您还是趁早回京城的好。”
安和胸口猛地起伏,活这么大了,她还是头次这么生气。
“大胆狂徒!敢对本人随意置评,来人,掌嘴!”
燕儿冷了脸,一步上前扯过他的袖子,对着那洁白周正的面庞就是一巴掌。啪得一声,肌肉相亲之声分外响亮,陆芸熙惊呆了,恼羞成怒,指着安和:“你,你,身为公主你怎可随意殴打朝廷命官。”
“没办法,本宫不是普通公主,本宫已经被污染了。”安和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爽还是很爽的,直到安和看到一院子满含希冀的兵士。
得,爽了有什么用,问题还是没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