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没有迟疑,立即动身上路。她在楚宵面前没有选择的余地,宁可听话些,省些力气。
况且,她已经很久没出门了。
“在下李光,这一路由我来保护公主安全,我一定会日夜不眠守着公主。”
一个独眼汉子如石柱似的矗立在安和面前。
这是楚宵特意派来盯着,怕她逃跑。安和倒也没有意见,只是微微笑道:“那还真是有劳你了。”
李光刚预备客气两句,还没开口,安和又继续道:“昼夜不眠的人会死很早,你买棺材没有呀。”
李光愕然抬头却看到这白白瘦瘦的公主依然在微笑,眼神清明,红唇如丹,优雅而又平和,让人难以想象她能顶着如此温柔的皮相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安和其实早就想出来看看。
公主的出行相当低调,车队仪仗都很俭省,有点微服私访的样子。
灵州,四方……原本属于东盛的城池现在都归了西齐,安和原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帮生活在侵略者阴影下的遗民,然而没有。
不仅没有,这城池似乎比她印象中的还繁华些。
安和找了人来,仔细一问才知道西齐统管了这几座城池后,改变了以往的屠杀抢掠政策。不仅与民休息,减免赋税,还通过各种政策促进商贾来往,把这几座城池盘活了。
安和立即意识到不妙。
东盛由于常年战败,要给西齐不断上供,导致国库空虚,所以赋税向来比较重。如果西齐对百姓比较好,那百姓还会思慕东盛吗?
就这样,安和一路忧心忡忡得来到了元城脚下。
楚宵这次出动兵马五万,但安和早已今非昔比,她知道一次出征,丁夫役夫伙夫羸兵等等四五人才能供养一个专心作战的兵勇,所以这支部队里真正的战斗人员不到一万。
楚宵站在队伍前等她,身披黑色卷云纹斗篷,骑着赭红色高头大马 ,身后将士列阵,剑戟森森,高大的城墙灰暗而沉默。他抬眸向安和看来,带着巨大的压迫感。
安和拿帕子掩口,轻轻咳嗽了一声。
楚宵特意把她叫过来干什么呢?让她看着自己威武雄壮,拿下他们的城池?
大抵不会这么幼稚。
古时候有个皇帝被俘虏了,对方押着他一路入侵,每到一座城池,就把他推到阵前,让他叫门。他既无殉国之勇,又无脱困之智,反而腆颜苟活,以君主的身份给臣子下令开门。守城官军投鼠忌器,束手束脚,把一座座城池拱手让给了敌人。
那她呢?
楚宵把她往阵前一送,逼迫林知水开门?
安和一阵心悸——林知水大抵不会被胁迫。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初轻狂任性的少年,他会审时度势,多方权衡,清醒的计算得失利弊。
况且当年她走得时候,两人闹得相当不愉快。
安和拥有林知水和荣寿郡主的时候,觉得那样平凡琐碎的生活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可她后来险象环生,多次命悬一线,惊讶得发现自己对那些“庸常的幸福”竟然有着强烈的怀念。
楚宵把她推到阵前时,林知水大抵会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干脆一箭射死她。
“参见皇后娘娘”楚宵嘴上说着,却完全没有行礼的动作,两腿一迈走到安和面前,低了头,语音带笑:“公主殿下,你那前夫对你情深义重啊。”
安和猛地抬头,就看到元城那高高的城墙上,站着一个青衣灰袍的书生。太高了,安和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原本不管这边的事,特意请了一道圣旨,跑到这里守着,你说他是为什么来的。”楚宵趴在安和肩上轻声细语,面上带笑,手指却铁爪似的抓着她的肩膀。
“来,公主殿下,笑一个,给你的前夫打个招呼。”
安和闭眼,深呼吸,再次睁开眼,情绪已经恢复稳定。
“王爷,你真让我说,那我可说了。”
楚宵面上八风不动,只是阴沉如水。
安和清清嗓子开了口:“林知水,你是最会办事的男人!你给了本宫从未有过的快乐。”
元城风大,安和的声音就跟一股绳似的在空中甩了出去。
楚宵的脸立即黑了。
他身后的士兵各个面容严肃眼神却不大对劲儿——摄政王跟和亲公主不清不楚,这事儿在西齐不是什么秘密。然而今天公主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表示还是她的前夫更有本事。
难道王爷被比下去了?
人的本能就是八卦,而且还是桃色八卦。越是这样严肃的场合,越是容易传出各种故事。
楚宵倒是没想到安和现在如此“没脸没皮”,他吃惊得看了安和一眼,伸手磋磨她的脸蛋。“要不我们就试试看?让你那好前夫看着,谁更有本事些。”
公主错了,作为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