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里的人基本都在村长家参加喜宴,于水和狗娃背着大活人走回来竟也没人看见。
把罗玉凤小心翼翼地放到炕上,于水找来一床被子压在人身上,转身又去烧火了。
狗娃也跟着到了外屋,看着于水手脚麻利地拾柴、生火,一刻也不耽搁。
“哥,水哥,”狗娃跟在于水身后团团转,“她从哪来啊,她……她怎么就穿了一件单衣,”狗娃拉住于水往灶里添柴的手,紧张地说:“要不……要不咱报官吧。”
于水挣开,继续往灶里添柴,橘红色的火焰将他的脸烤的热热的。
“不能报官,”于水认真地说,“她一个女子倒在山上,还穿着这么少,身上都是伤,已经够可怜了,要是再报官,官府那帮人哪是一个小女子能对付得来的,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说话间,灶上的热水已经滚开,于水拿挡板挡住灶坑口防止火舌窜出来,拿了木盆兑了温水,又拿一块干毛巾进屋去。
女子脸上满是脏污,几乎把整张脸都糊住。于水把毛巾沾湿,一点一点擦去罗玉凤脸上的泥垢,渐渐地,姣好的面容展现在眼前。
“我的老天爷,”狗娃站在于水身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早忘了方才的担心和害怕,满心里只剩下惊艳,“哥,她可很好看。”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比巧姑还好看。”
罗玉凤面容姣好,京中美女如云,并不显得如何,但是在这小地方,可真称得上是大美女了。
于水也是去过镇上和县里的,也见过一些漂亮的女子,但是像罗玉凤这般好看的,还是第一次遇到,他一时也愣住了,眨了眨眼睛,才继续为女子清理耳后和脖子。
换了一遍水,终于把罗玉凤的头脸擦干净,在热水热炕和厚被的加持下,罗玉凤原本青白的脸色渐渐回暖,双颊透出火烧云似的红晕。
于水探了一下罗玉凤的额头,担忧道:“坏了,起热了。”他把水盆和布巾递给狗娃,自己急匆匆的跑出门去,不一会儿,领着一位打扮利落、头别红花的大娘快步走进来。
“婶子,您帮忙给看看。”
那大娘正是促成今日喜事儿的媒人于婶,于婶主业上山采草药卖钱,副业是给村子里的姑娘小伙儿保媒拉纤,为人和蔼可亲。
一见罗玉凤,于婶就不住地赞叹,“好俊的丫头!”再一看她昏迷不醒的模样,不由得看向于水,满眼怀疑:“这孩子是你从哪里弄来的?三郎,婶子知道你想找媳妇儿,但是这伤天害理的事儿咱可不能干啊。”
于水连连摆手,赶紧给解释了一遍前因后果,看于婶将信将疑,不由得急道:“这些都不重要,就算她是我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媳妇也好,您好歹给看看,这么烧下去,人都要烧傻了。”
于婶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叹一口气,“行吧,婶子不能让你白花钱,交给我了。”
“不是,我就那么一说,婶子他不是……”
于水还想解释,却被于婶赶出房间:“去去去,姑娘家治病,你们俩大男人在这儿干什么,还有,给我打一盆热水进来!”
于水和狗娃蹲在院子,狗娃无聊的拿着小石子在地上乱画,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凑到于水身边红着脸问:“水哥,等以后我长大了,可以娶里面的漂亮姐姐吗?”
于水无语地看着这小子黝黑的脸庞浮现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伸手一拍,惹得狗娃捂住后脑勺不满地看向他,“做什么打我!”
“毛都没长齐就想着娶媳妇了,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回家跟你爹交代吧,要是让他知道你拿你哥的亲事请假出去玩,有你好果子吃。”
狗娃撇嘴,嘟囔着,“什么嘛,还不是自己想要。”
“你这孩子,”于水笑骂,突然间神色落寞,“我这辈子不娶媳妇儿。”
“啊?”狗娃张大嘴巴,“为啥?”
于水看着远处辽阔蔚蓝的天空,说着狗娃听不懂的话,“哥没本事,一辈子可能也走不出这座山,拿什么对媳妇好啊,就别耽误人家姑娘了,再说,巧姑成亲了,哥心里就踏实了,也没有别的牵挂了,自己一人无牵无挂,挺好的。”
狗娃听不懂,但懂事的不再问,俩人一个看地一个看天,就这么沉默着,直到于婶出来倒水,一盆温水差点浇俩人身上。
“哎呦,这哥俩干嘛呢这是,快进来吧,人已经醒了。”
于水进屋,就看见身形单薄的女子拥着自家旧棉被缩在墙角,于婶应是帮她都收拾停当了,此刻柔顺的黑发垂落肩头,显得皮肤愈发白皙。
这女子一双秋水剪瞳水光潋滟,不知是不是发烧的原因,眼尾有一抹淡粉,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坐在那里,浑身上下就流露出一种不可言说的贵气,这种独特的气质让于水的脚步停在两步之外,不敢近前。
“姑娘,”于婶显然很喜欢这位美丽的女子,亲切地跟她介绍,“就是他把你带回来的,他叫于水,我们都叫他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