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绮吾迎面走来。她身边没跟什么人，是独自进宫的。早早候在宫门的宫女接引了她，往皇后的荣德宫方向走去。
程令疆迎面跟她打了声招呼。这让一旁的纪还野有些惊讶，心惊之余一阵胆寒。
这两人居然相识。
倘若她向程令疆打探起自己来，岂不是有可能端了他的老巢。
孟绮吾停下片刻，与程令疆简单攀谈了几句，谈话间无意扫了眼程令疆身后的中年男子，对方和善地冲她一笑。
孟绮吾愣了下，淡淡点头。
程令疆：“多谢孟门主上次出手相救，找机会一定请你喝一杯。”
孟绮吾：“择日不如撞日，正好我也有事要请教程天掌。”
纪还野心中警惕。有事？该不会是拿画像指认他吧？罢了，该来的躲不了，先跑为妙。
纪还野咳嗽一声，用沙哑的声音说：“程大人既然有事，我便自己回去了，多谢。”
程令疆拉住他手臂，对孟绮吾歉意道：“孟门主，今日不行，我有要事在身。你若有需要程某的地方但说无妨，我定竭力相助。”
孟绮吾道：“无妨，改日再约。”
说完，大步离开。她走时一阵风起，药香味融入风中，令人心旷神怡。
纪还野心忖，他说的大事莫非是送自己回江府？
出了宫门，纪还野以耽误程令疆的时间为由，多次要求自行回府，程令疆油盐不进，客客气气：“不劳烦，我受江大人之托，要亲自送你回府。”
宫门内，孟绮吾随着宫女拐了一个弯，忽然停下来。
宫女回头面露疑惑，“孟门主？”
孟绮吾磋磨着指间的药粉，冰冷的眼神吓得宫女不敢出声，“今日不去了，替我向小公子说一声，改日我定登门赔罪。”
说罢，不等宫女反应过来便匆匆离开。
程令疆亲自把纪还野送到江府门口才离开，为了不暴露身份，纪还野只能硬着头皮进府，好在江府的下人机灵，看见他腰间配着江昭的信物，便热情地把他迎了进去。
等程令疆骑马而去，纪还野从后院墙头跳了出来。
刚落地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他猛然回头，看见挡在胡同口的白衣女子，眼底惊诧稍纵即逝。
孟绮吾缓缓走来。
“纪还野。”
看到他眼中的震惊，孟绮吾更加确信了，“你这次总算没骗我。那么，我会考虑让你体面一些。”
这四周也就她一人而已。武功一般，口气不小，纪还野有些纳闷，但更多的是惊诧，怀疑。他都扮成这副样子了，孟绮吾是怎么认出来的？而且，她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谁出卖了他。
将多于的掩饰扯掉，面对孟绮吾一点点的逼近，纪还野不动声色后退，保持着尽可能安全的距离。
“孟门主，欺瞒你实属无奈，我愿奉上千金与百株奇珍异草向您赔罪。”
“你有这么大能耐？”孟绮吾点头，冷笑一声，“难怪，要找你这么不容易。”
若非她对碰过的味道有着超越常人的记忆，加上近距离接触，还差点闻不到他身上被浓重古檀香刻意掩盖的特殊体味。
纪还野单膝跪下，诚恳道：“孟门主，是我不该招惹你，一切罪责在我，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
早知道栖梧门的人不能惹，偏偏还惹上了这么大一祸害，逃避下去不是办法，只能忍辱先求得原谅。
孟绮吾听了这话，脸色非但没好，反而更加阴沉。
不该招惹，好一个不该招惹！
她淡漠地扯了下嘴角，冷声道：“好，将我的梧桐玉还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纪还野局促地笑了下，“这个，东西早已不在我这儿，对不起。”
她当然知道梧桐玉已经没了，那已经成为挽救皇后的一味药引，成了司马章周讨好皇帝的工具。
她手中有梧桐玉，没有多少人知道。
可他知道。他不应该知道，他应该当那只是一串普通的黑曜石手链。除非眼前这个男人，是朝廷的鹰犬。
“既然如此，就别说什么将功赎罪。”
看着孟绮吾执拗的眼神，纪还野直觉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软硬不吃，有点难搞。
纪还野缓缓起身。
杀了她，这是脑海中闪过的念头。杀了她，以绝后患。
但有什么在心中一闪而过，迟钝地将这个念头扼杀，他并不是很想这样做。
退两步，三步，纪还野皱眉道：“孟门主，对不住了。”
谈不妥，他走。
孟绮吾的轻功并不好，追了一刻钟便追不上了，独自站在檐上，周旬礼赶了过来。
周旬礼望着她，孟绮吾垂下眼眸，喃喃道：“我以为，他对我至少有一丝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