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夜,屋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孟姐姐,不舒服。”
月光下,孟绮吾眼窝疲青,无神地盯着房顶,耳边是纪还野不停翻来覆去的声音。
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亮了。
“睡不着睡不着。”
孟绮吾蹭地坐起身,喊:“上床睡!”
床上软,纪还野翻了几个身很快睡着了,孟绮吾躺在冷硬的地铺上,终于闭上了眼。
闭上眼睛似乎没过多久,就响起了嘭嘭嘭的敲门声。
孟绮吾把头捂在被子里,睡得昏天黑地。门口周旬礼把手都敲疼了,又清楚孟绮吾的起床气比较重,眼看快到和车夫约好的时间了,急得头顶冒烟,咬咬牙准备推门。
门从里面打开,睡眼惺忪的纪还野呆呆地看着他,“周叔叔?”
周旬礼现在听到这个称呼也没火气了,平心静气地应了一声,然后,盯着他笑了。
孟绮吾感觉有人推推攘攘地拉她被子,丝毫没有理会。
“孟姐姐起来了,快点起来!”
那力气变大了,而且不依不饶。
孟绮吾人不清醒,火已经冒出来了,掀开被子扔过去,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滚!”
躺平,闭眼接着睡,被子也不盖了。
纪还野把盖在脸上的被子拉下来,蹲在地上盯着孟绮吾。被这样打搅了一通,孟绮吾也睡不熟了,察觉到旁边好像有人,掀眼看了看。
纪还野不说话,但看得出来有些不高兴,赌气似的盯着孟绮吾。这样一张帅脸明晃晃的在眼前,孟绮吾一瞬间以为在梦里,后知后觉想起来,慢慢撑起身,手一抬刚想说什么,纪还野站起来,跺脚哼了一声,扭头跑开了。
孟绮吾盯着他背影,无奈摇头,这傻小子,没穿鞋。
周旬礼在门口听到了动静,捏了把冷汗,纪还野从房里跑出来在他身边呼啸而过,周旬礼目光追着他,见他在土里抠出几块沾满泥巴的石头,重重地往水里砸去,鱼儿四散惊逃。
孟绮吾提着鞋出来了,周旬礼松口气,连忙上前,“门主,时辰不早了。”
此处距离洄曲有两天的路程,再晚些出发今夜就赶不到歇脚的驿站了。
孟绮吾把鞋递给他,“给他穿上。”
周旬礼拎着鞋靠近,纪还野趴在桥头的雕龙柱子上,看也没看他一眼。
周旬礼回头看看,俯下身,把鞋放在地上,露出怀里的小刀,低声威胁,“穿鞋。不听话就把你……杀了。”
昨天的经历让周旬礼领悟到制衡纪还野的办法,这傻子,怕死。
纪还野见过这东西,上次把他的手割破了,很疼,再配上周旬礼刻意扮狠的表情,吓一个傻孩子,绰绰有余。纪还野松开柱子,愣愣地盯着他。
周旬礼火爆地给他把鞋套好,瞥见纪还野还时不时盯着他胸口露出的刀柄,眼里戒备又小心翼翼。周旬礼被他看得有些愧疚,低头收起小刀。
一直到坐上马车,纪还野都老老实实待着,低头玩孟绮吾给他的白玉石头。
这倒省了一番折腾。
周旬礼问:“门主,新地址要不要通知上官城主?”
上官今闲是栖梧门的大主顾。她和破尘有约定,大不了与他相关的找借口推辞过去,上官今闲这条人脉还是不能断的。
“通知,顺便告诉他我还活着。”
反正这假死身份也瞒不了多久,她不可能一直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要不怎么赚钱养活栖梧门?她又盯上纪还野,苦笑,难不成真让他去要饭?
周旬礼坐到马车外面去了。
纪还野在他们交谈时虽然没有大动静,但明显在光明正大的偷听,孟绮吾被他的小动作逗笑了,也有点纳闷他怎么突然这么安静,难道是因为早上吼了他?
“过来坐。”孟绮吾拍拍身边软榻。
纪还野:“哼。”
还真是在生气,孟绮吾觉得好笑,“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道歉?”
孟绮吾:“嗯,就是认错,我错了,早上是我不对,别生气了。”
手里的石头也不好玩了,纪还野拧着眉头,虽然没完全理解她的意思,但又似乎明白了什么。
孟绮吾在示弱。他害怕的时候就是这样语气软软的,她害怕自己!
纪还野抓着衣摆坐过去,心情明显变好了,拦腰抱住她,“孟姐姐,你不能离开我哟。”
孟绮吾愣住,结巴了两声。
“厌叔叔说只有你能帮我,”他好奇地问,“你能帮我什么啊?”
孟绮吾数着自己的呼吸,一下,两下,三下……她低头看着纪还野,按住他肩膀,推开。
“嗯,我帮你。”
话音刚落,纪还野抱着她亲了一口,孟绮吾木然,继而羞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