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二人皆一怔。
沈湛迈开脚一步一步沉沉走近了虞溪,他抓着她话语里的关键字问:“你说,他也是林府的人。”
林府上上下下一百口人,连带着所有下人的身份,他都一一探查过了,从未有过林知叙这人,林家的族谱上也未曾写有此名。
沈湛走得那般稳,虞溪却觉得他像漂浮的幽灵游荡至她身后,她双唇微张,正要开口,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深思熟虑的话语。
“也有可能,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人呢。”
“……”曲吟抿着唇,轻缓地阖上了眼,她本以为沈湛能说出什么惊人的定论,然而相隔三月,他依旧如此。
曲吟没有管他说的话,继而道:“今年是何时放的榜。”
“两月前,我离开时瞧见的,不然我还想见见他们呢。”
两月前,曲吟思量着,而虞溪没有收到信也是从两月前开始的。
这世上哪样这样巧的事。
他考取功名后想要抛弃虞溪尚且情有可原,但这林府灭门一案,也能与他有关?
曲吟用手肘碰了碰正发愣的虞溪,“阿虞,你能同我们说说那林知叙吗。”
虞溪这才回过神来,她缓缓松了口气,神情却依旧紧绷,身侧蜷紧的手指不安地摩挲着指节,她点了点头,轻声道来。
虞溪自幼便无父无母,一个人孤苦伶仃靠吃百家饭活着,就这样挨到了四岁,她遇见了师父。
那时,她正趴在地上逗蛐蛐,那是她每日唯一的玩乐,正入神间,一袭飘然的白衣闯入了她的视线。
虞溪抬头,水汪汪的圆眸滴溜转着,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面前的男子容颜宛若谪仙,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然而却是满头白发,披散在肩上,风一起,千万根银丝便在光下熠熠生辉。
他眉眼间满是悲悯与风霜,长眉入鬓,犹如远山。
虞溪晃了晃脑袋,咿咿呀呀地开口,“你是谁呀。”
她穿得破破烂烂,由于贪玩,身上还总是有伤,脸颊上也是沾着泥灰,脏兮兮的,像只花猫。
裘一蹲下身,一只手抱起了她,盯着她那双晶亮的眼睛,柔声道:“曾经以后,我就是你的师父。”
没有人教,虞溪还说不来太多话,只能重复着他话中的词,“师父,师父。”
师父带她去了千桓镇,他们隐居山林,就这样过了十多年,师父教会了她好多,武功、医术、读书识字。
这个世上就没有什么能难倒师父,虞溪提着笔,这样想着,墨水不知不觉便沾染上了她的脸颊,她却毫无知觉。
直到师父见了她,不禁低笑出声,虞溪只好窘迫地低下了头,而后师父便用手绢替她擦拭干净。
两人离得那般近,虞溪望着他瞳孔中映着自己痴情的模样。
浑身血液像是翻涌的滔天巨浪,促使着她问道:“师父,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虞溪问得小心翼翼,心中隐隐期待。
裘一的眸子刹时黯淡无光,他收回了手,淡淡开口:“不会。”
轻飘飘两个字如同千斤重锤砸在了她的心上,心脏即刻四分五裂,散落一地碎片。后来,师父有意无意地疏离她,直到某一天,突然离开。
没有任何征兆,又或许从她问出那句话时,他就这般决定了。
虞溪后悔又恼怒,可是没有任何办法,睹物思人,让她夜夜悲痛。
她下了山,在镇子里开了一家小药馆。
一切看似都很安宁,除了她的内心。
再一次的转折,是她遇见林知叙 ,那时她刚将自己采到的药材交给县上的药馆。
才过转角处,就听一片狠厉的骂声自一条小巷中传来,“不识好歹的东西,跟你娘一样,白眼狼,老爷好心养你,你还敢偷府中的东西,你这条贱命真是留不得了。”
接着响起一阵密集的拳打脚踢声,虞溪走近了那条小巷,入眼便是一群人围着一个瘫倒在地的男子,正狠狠欺凌着他。
那男子缩成一团,疼得直发颤,穿着的粗布麻衣已经沾染上了血迹。
一人正踩着他的手指,鞋底在上用力地碾着。
被打成这样,那人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虞溪有些看不过去,她躲在暗处,手中捻着几粒石子,朝着站着的几人打了过去。
石子脱离手指,顺风飞了过去,不偏不倚地稳稳打在那几人身上,他们顿时停下动作,捂着脸惊恐道:“谁……”
回头一望,是空空荡荡毫无一人的小道。
寒凉的风刮起地上的枯叶,响起一阵沙沙声,最平常不过的声音,那几人却怕的要死,或是因为做了亏心事的缘故。
“当啷!”
石子落地的声,立刻挑断了他们紧绷的神经,一群人慌张地跑出了小巷。
只留下那个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