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贺公仪老弟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公仪兄来日封侯拜相,位极人臣,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一块在国子监读书的同窗啊。”
东宫的樱桃园种植数十棵樱桃树,远远望去,硕果累累,树下碧草如茵,铺着各色各式的毯子,进士们三五成群,围坐一团,品尝刚摘下来的新鲜樱桃,席间觥筹交错吟诗作对,真是好不热闹。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多谢各位抬爱。”
今年的状元郎公仪嘉正被几位前辈和同窗围着敬酒,他本就不胜酒力,才喝了三盅便双颊酡红,脸上溢满龙标夺归的小得意。
“公仪老弟还是生员时,便已名扬江南,写得一手锦绣文章,就连我那一贯负才傲物的岳丈,读了你那篇《秋园颂》,都忍不住连赞三声好呢。”
公仪嘉年少高中,得意归得意,读书人的谦卑总是记得的。
“包兄谬赞了,多谢沈郎和齐师兄不吝赐教,我这篇拙作才能受到圣人的赏识。”
说话间众人转向后方望去,一张石榴花纹毯子四角压着酒坛,毯上有两位郎君相对饮酒,一位穿着古朴,檀木簪发,是御史中丞饶芝善,另一位青纱披肩,襟飘带舞,从背后看清瘦得好似一只鹤。
沈吟秋察觉到他们的目光,回过身浅浅一笑,举起酒杯示意:“我不过略改了几个字而已,谈不上赐教,能在这个年纪作出《秋园颂》这等佳作,说明你本就才思敏捷,文采斐然,实在不必过谦。”
公仪嘉这初出茅庐的小年轻,被心向往之的前辈两三句话哄得那叫一个心猿意马,插上翅膀都能起飞了。
一旁的饶芝善奇道:“公仪精通诗文我早有耳闻,原来雪舟也会作诗?平时雅集甚少见他,同僚请客他总推托,我还以为他不曾精于诗文,不想露怯。”
众人一同笑开了,芝善兄长年外放为官,自然不知齐司丞和沈郎同为乙亥年间的进士,当年的殿试由圣人亲自主持,通过射覆命题,令考生当场作诗,一时传为美谈,若齐司丞不会作诗,他又如何写出流颂天下的《朝阳赋》,使得圣人钦点他为探花郎。
“沈郎便是那年的榜眼,不信你问他。”
沈吟秋抿了口酒,笑而不语。
有内侍把樱桃一颗颗摞在琉璃盆里,浇上雪白的乳酪,奉给各位宾客分食。
举办宴会的日子碰巧撞上休沐,许多已经做官的同门师兄也会前来道贺,公仪嘉环顾四周,问:“齐师兄呢?怎么还不见他出现,可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大家埋头吃着樱桃没有答话。
公仪嘉为了科考一直埋头苦读,怕是没听过东宫郡主和齐司丞的那点子流言蜚语。
其实也不算流言,毕竟流言是无根据的假话,而扶风郡主对齐司丞的一片痴心,那可比回鹘朝贡的宝石珠子还真啊。
不然平时只知斗鸡走狗的扶风郡主,怎么突然知道去崇文馆听课了,还不是因为齐司丞被曹太傅请过来教学,郡主一心想见意中人,才变得勤奋好学起来。
不过郡主也是,在课堂上痴痴盯着也就罢了,下了课还带上宫人对齐司丞围追堵截,险些追到大理寺去,崇文馆那么多双眼睛都瞧着呢,顷刻间传得满长安都是了。
仔细想来,倒也不能全怪扶风郡主,怪就怪齐雪舟生得一副好相貌,气质清润如朗月,郡主对他死缠烂打也能理解。
若是二人两情相悦,探花郎尚郡主也能成就一段佳话,怎奈齐澍是个有傲骨的,面对郡主的威逼利诱不为所动,甚至避之如蛇蝎,但凡可能有郡主出没的场合都能避则避,能躲则躲,生怕与郡主扯上任何关系,再惹得流言纷扰。
所以今日这摆在东宫里头的樱桃宴,齐司丞大抵是不会来了。
众人面上隐隐浮现看戏的趣味,有好事者开腔:“人生三大喜事,金榜题名中状元,洞房花烛尚公主,人到中年得贵子,公仪兄,太子膝下有一位郡主正值妙龄,眼下我们就在东宫,你难道不想借此机会,把剩下两件喜事都包圆了?”
三月的暖风里,公仪嘉听了这句话,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扶风郡主不是生病了不能见客吗?”
“病总会好嘛,你可是状元郎,日后接受觐见,还怕碰不着郡主。”
方才盛赞状元郎的包钰收了折扇,含笑道:“闫兄当年一篇《神女赋》俘获了邬尚书千金的芳心,做了邬尚书家的乘龙快婿,公仪老弟一篇《秋园颂》或许也能博得扶风郡主的青睐,等到新君继位,郡主荣升公主,你便是当朝第一驸马了!”
公仪嘉脸上的酒气消散了些,听出了包兄话里话外的揶揄。
即便再如何不闻窗外事,公仪嘉也知道扶风郡主在长安的名声,只能用臭名昭著四个字来形容。
平时喜欢惹事是非也就罢了,尤其是她风流成性,府里不知私藏了多少面首,想必婚后也是欲壑难填,若是做了她的郡马,这头上不知要戴多少顶绿帽子,日后出入朝堂,如何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