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会开,雨会停,天会黑,该来的也迟早会来。
一个身形瘦高、带着恶灵面具的七品修士脚下像是踩着阶梯一样,一步一步从山里万千生灵的仰视中从容登上虚空,黑色长衫上五颜六色的线条勾勒出一幅巨大的楼宇建筑轮廓,远远看去那栋建筑鬼气森森,浓重的色彩涂抹出门前跪伏在地的无数男女老幼,竟像是在朝拜那座飞檐斗角的森严大殿。
他自然垂在身侧的右手里拎着一条剑柄粗细的乌黑铁链,上面每一个环扣上都好像有陈旧的暗红色血迹,阴冷的气息几乎把云州雨后的天气渗得更多了几分寒意。戴在脸上遮住容貌的面具,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好像要从眼眶中挣出来,瞳孔却小的跟一粒红豆差不多,獠牙外漏的嘴角下面有一条猩红血迹,两耳上各自垂着一枚龙眼大小的骷髅头骨,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雕刻出来。
常半仙不由自主隔着那七品邪修十数丈距离就止住了身形,声音微颤道:“那面具···是生生世世不入轮回的幽冥恶鬼。”沈辞云冷哼一声持剑绽出湛蓝光芒照亮夜空,“是装神弄鬼才对,朗朗乾坤哪有恶鬼敢来人间?”
那人似乎是不会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夜风吹动他手里的铁链哗啦啦作响,声音不算清脆,却让人觉得好像是真从九泉之下传出来的动静,陈无双神识感受最深,只觉随着那串铁链的响动,自己从脖颈生出一丝寒意来,顺着脊椎骨一路往下直传到尾椎,不禁打了个激灵,恍惚中好像听见幽冥深处阴风阵阵里冤魂声嘶力竭的哀号,可见那人功法之诡异远胜于当初在剑仙庙外,碰到的那个修炼百鬼诀的阴风谷三境邪修。
一时之间谁也没敢贸然出手,对峙了片刻,就听见黑衣老妇沙哑难听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还以为是谁,姓陈的小畜生,老身教你个乖,这位乃是黑铁山崖的索命恶鬼,任你百般奸猾今日也休想再留住小命!白衣服的贱婢,且下去服侍你家公子吧!”
陈无双没有出声回应,皱眉朝左右一偏头,冷喝道:“动手!”除谷雨仗剑转身面对着即将追来的妖妇外,沈辞云、墨莉和神色古怪的彩衣同时纵起剑光,各施手段朝戴着恶鬼面具的七品修士凌厉攻去。
两害相权取其轻,身后是八品的妖妇等六个人,身前的面具人虽然看着可怖但终究只是一个七品修士,哪一边更容易突破不难选择。邋遢老头眼神犀利一闪,紧跟着两蓝一白三道凛冽剑气朝前御空而去,他想的是七品修士不一定能拦住三个以攻伐手段著称的六品剑修,只要那满身阴气的幽冥恶鬼稍一分神,就有机会先带着陈无双冲过去。
黑衣老妇的声音先到,人却还不紧不慢在千丈以外,显然是对面具修士有极大的信心,也打着先让他挫一搓几个少年锐气的主意,反倒没有趁机立刻冲上来,甚至有意比之前还慢了几步,想着一照面就先动手杀了陈无双身边的那个贱婢再说,断手之仇不能不报,没有姓顾的王八蛋一样能完成主上交代的任务,少一个人分功劳何乐而不为?
邋遢老头御空前行还不忘回头喊了声谷雨,“先别去管那妖婆子,合力击杀恶鬼!”侍女见那黑衣老妇确实没有第一时间追上来,银牙一咬佩剑转瞬腾起青色迷蒙剑光,直刺那七品邪修。她倒不全是对常半仙言听计从,而是以天香剑诀吓退先前四人后,体内消耗的真气一直没有机会恢复,丹药虽然有用但效果也不是立竿见影,经脉里残存的真气不过才半数,就算拼死也拦不住八品的妖妇,不如索性孤注一掷。
陈无双本来是不信鬼神的,可司天监观星楼上起码有数十本古籍,都详细记载描述了这方人间上有仙人居住、下有厉鬼聚集,甚至民间百姓也常有走夜路遇鬼的离奇说法,何况苏慕仙、陈仲平跟常半仙都对逢春公曾斩杀上界仙人的事言之凿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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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神识中从那七品邪修身上感知到的阴寒气息,竟然让少年心里的紧张完全转化成了挥之不去的恐惧感,河阳城里的穷酸书生说过人的一切恐惧都来源于未知,陈无双的恐惧也是如此,来源于对面前戴着恶鬼面具的修士和所谓的幽冥一无所知。
沈辞云三人的剑气呼啸刺去,那邪修仍是没有出声,甚至除了右臂之外全身其他地方都没有一点动作,他抬起右手猛地一抖,那条铁链就像有了生命的南疆玄蟒一样扭动着甩了出去,浅灰色的光芒色彩暗淡却光华极盛,带着死寂气息的尖端刚一碰触到青衫少年的剑气,湛蓝色剑光就好像被一层绢布裹了起来,尽管剑身还亮着,但一丝光都透不出来。
紧随其后的两道剑气也被那条铁链一抖一晃缠住,墨莉跟彩衣同时闷哼一声,显然一往无前的气势被这一阻,自身气息立即受牵连紊乱起来。沈辞云的感受最深,竟然感觉手里紧攥着的不是自己用了近十年时间、极为熟悉的沉香剑,而是把整条手臂伸进了隆冬时节冰层尺厚的河水里,阴冷刺骨不说,眼见得一层薄薄的白霜从剑身迅速朝上蔓延而来,顷刻间就到了手背上,半边身子如坠冰窟,鼻腔里莫名其妙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道。
“心有正气,百邪不侵!”陈无双察觉到沈辞云的异样,扬声喝道:“《春秋》有言,浩然者至大至刚,发乎于方寸,沛乎于天地!”沈辞云耳边如同炸响惊雷数十声,猛然醒过神来,浑身真气一荡,就觉丹田中一股暖流顺着经脉运行到右肘处,奋力将那股冷得汗毛竖起的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