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之间点到为止的比试切磋是常有之事。
在百花山庄浣花溪边,司天监的六品剑修谷雨就曾跟初来乍到的彩衣比过一场,像驻仙山、白马禅寺这种门下弟子动辄成千上万的大门派中,也都会效仿边军将士,以一年、三年或者五年为期,设下重赏彩头组织境界相仿的修士同台竞技,孤舟岛确实也有年轻一辈的弟子们喝酒时要按照修为高低排座次的规矩。
三境五品修为的季清池在岛上是小有名气的人物,他所修的御剑术与沈辞云的定风波不同,意在以攻为守,每逢临敌时都是一鼓作气连攻数十剑,这种乱拳打死老师父的路子,让跟他切磋过的同门师兄弟都很头疼。要说他没有章法吧,偏每一道剑气之间的衔接却都恰到好处,连贯得好似倾盆大雨;要说他实力超群吧,往往只要能坚持过一炷香时间,就明显感觉到他气机不顺、攻势变缓。
他提出要跟陈无双比试有两个原因,一是见自己爱慕多年的墨莉竟然对陈无双颇有好感,甚至以从不离身的家传佩剑换了一截三尺长的翠竹,隐隐好似有交换定情信物的意思,这还是他不知道那柄胭脂剑的存在,否则就不会只要求切磋了;二是自己在岛上也是深受长辈宠爱的弟子,见越秀剑阁的裴锦绣跟沈辞云等人都对陈无双青眼有加,心里实在是很不服气。
季清池性情虽直,但绝不是行事莽撞不计后果的人,从裴锦绣御剑带陈无双回来,他就仔细观察过这个目盲的白衣少年,灵识探查之下就知道,这位司天监唯一的嫡传弟子尽管也有三境修为,可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比自己高出一头的样子,就是模样生得好看了些,穿着一身骚包至极的白衣,委实跟那柄通体漆黑的上弦月不太相配。
常半仙抱着两坛子酒嘟嘟囔囔走出厢房,正巧听见季清池说要跟陈无双比试的事情,登时来了兴致,眉毛一挑道:“嘿,老夫这两坛子陈醋···呸,美酒来的正是时候。贼小子,权当给众人助助兴,那姓季的小哥,你们都是剑修,要比就比剑,比灵识不算本事,如何?”
陈无双轻哼一声,邋遢老头对他的了解不比侍女差多少,这是打算借机发挥,明知道少年还不会御剑术,成心给他个难堪逗乐子。谷雨恨恨瞪了常半仙一眼,长剑陡然噌一声从鞘中窜起来两寸,冷声道:“何需我家公子亲自出手?想领教司天监的青冥剑诀,找我便是。”
墨莉为难地看了眼双方,要论少年男女之间朦朦胧胧的好感,艳压孤舟岛群芳的黑裙少女自然是对陈无双更多一些,即便季清池屡次当众表白让她很是不喜欢,可毕竟不是坏人,又是自己情同手足的同门师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帮谁都不合适,只好道:“喝酒就是喝酒,清池喜欢坐在这里,我换个位置去挨着谷雨就是,孤舟岛的规矩总不能照搬到越秀剑阁来。”
这话一出口,陈无双心里就甜滋滋像吃了蜜一样,没等开口说话,就听许悠笑道:“孤舟岛跟司天监渊源极深,我等与无双不是师兄弟也是同气连枝,墨师妹,可别太护短。”墨莉的俏脸瞬间一红,不自然道:“许师兄再胡说,我先与你切磋一场。”
许悠连忙摆手道:“我可不敢跟你比试。输给你吧,今晚我得委屈得睡不着觉,要是赢了你吧,等回了岛你爹爹去找我师父算账,我又没好果子吃,说不定还得继续在知事堂打杂两三年。”沈辞云不禁莞尔一笑,十年前他刚到孤舟岛的时候,许悠就是在负责门中弟子一应杂务的知事堂里效力,一天到晚被人指使的团团转不说,每回偷懒还都让铁面无私、心狠手黑的李长老抓个现行,挨罚的次数比练剑还多。
陈无双挥手让谷雨收起佩剑来,笑道:“比试切磋无妨,只是我见过辞云跟墨莉动手,对孤舟岛的高明御剑术颇有些了解,而这位季师兄却对司天监的功法所知不多,说起来倒是我占了些便宜,这就不太公平了。不如这样,你我二人不比灵识、不比剑气,单凭剑意分高下如何?”
常半仙嘿笑一声,这贼小子的心机手段远非季清池那愣头青能比,嘴上说是不想占据知己知彼的优势,其实是扬长避短,自知真要动手较量绝不是对手,却想出个以剑意分高下的法子来,就算那季清池是孤舟岛掌门的弟子,林秋堂的剑意怎么能跟三千里长空月明的苏慕仙相提并论?而且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的很,陈无双在河阳城穷酸书生家顿悟那回,胸中蕴生出来的剑意属实是非同小可,假以时日或许那姓苏的老匹夫也要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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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舟岛年纪最小的那少女笑声好比银铃一般,握着粉嫩小拳头狠狠一挥,道:“季师兄一定得赢了才好,不然那老先生的好酒我可就喝不着了。”季清池双眼一亮,点点头没有出声,许悠坐下身来疑惑得看了陈无双一眼,提醒道:“清池的修为仅有五品,但剑意之强可不容小觑,他所修习的功法跟辞云师弟和墨师妹有些差别,讲究的是百折不挠、一往无前。无双,要不你还是换个比试方式?”
许悠这番话倒确确实实是善意,就算以他随时能踏进四境的修为,若是跟季清池生死相搏也会感觉颇为棘手,自家这位师弟从来只重攻伐,跟个刺猬一样浑身扎人,剑意之锋锐连岛上不少长老都开口赞誉过。而陈无双···听沈辞云的说法,司天监的下任观星楼主几天前还是个没有真气修为的少年,两三天之内匪夷所思地拥有了一身三境修为,这么短时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