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澜江分出来的无数支流,仿佛沾染了云州山川的秀美之气,水质清甜可口,用之所酿出来的美酒跟楚州劲烈的烧刀子不同,醇香绵柔且后劲不小,陈无双跟常半仙都没想到,院子里酒量最大的,竟然会是孤舟岛那名年纪最小的女子剑修。
邋遢老头从越秀剑阁弟子手里蒙骗来的那两坛子酒,少说得有二十斤之多,那看似仅有十四五岁的少女一人就喝了五六斤下肚,还脸不红气不喘,连筷子都极少去拿,只顾一碗接一碗喝凉水似的往樱桃小嘴里灌,看得没见过多少世面的谷雨跟彩衣心惊不已。
孤舟岛众人显然对此习以为常,连个开口劝阻的都没有,许悠苦笑着解释道:“我这个小师妹闺名唤作霜凝,是我师父林秋堂老来得女,在岛上娇惯得没了样子,还请常老先生莫怪。”
常半仙哪里还顾得上心疼酒,竟油然而生一种得遇知己的欣慰感,端着酒碗不时跟林霜凝轻碰碗沿,也不理许悠,低头朝那少女道:“林家娃子,比你爹看着可顺眼多了。这越秀剑阁的弟子净是些人傻钱多的货色,明日跟老夫出去转一转,保管你进剑山之前天天好酒管够。”
孤舟岛其他人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却见谷雨、沈辞云等比他们先到云水小筑的几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是古怪尴尬,陈无双咳嗽两声,岔开话题道:“许师兄,你们来之前,林师叔可有特殊的交代?”
前去洞庭湖参加康乐侯那场官卖的人里,孤舟岛的弟子只有沈辞云跟墨莉两人,现如今大周境内几个显赫门派都知道那柄却邪剑的事,陈无双是想问问远在东海的林秋堂对此知不知情。许悠从碗里加了根嫩得能掐出水来的鲜笋,“交代是有,只是···无双公子所说的特殊是何意?”
尽管许悠在岛上常因行事浪荡不羁而犯错受罚,但毕竟年龄稍大几岁,为人有和善有趣,其他人都愿意以他为首,见少年问得含糊不清,他也没直接明着回答,反而不着痕迹地问了一句。陈无双本来就没想瞒着他们,眼下有数的几个大门派里,最值得信任的除了白马禅寺就是孤舟岛,有他们几个站在一处,进了剑山也不怕被人数众多的越秀剑阁排挤。
“我跟辞云在洞庭湖上相识,得知了一个被称为剑山隐秘的消息,说是剑山主峰上有一柄能影响到天下局势的却邪剑,眼下驻仙山、越秀剑阁以及我们司天监,都对这柄剑是势在必得的态度。”陈无双摇晃着碗里清冽的酒液说道,许悠眉头一挑看向沈辞云,青衫少年微微点头道:“许师兄,且不提越秀剑阁,驻仙山可是拿紫霄神雷诀跟康乐侯许家换来的这个消息,当日洞庭湖上万人亲眼目睹。付出这么大代价,当然是要去争一争的。”
许悠沉吟了一阵,道:“岛上长辈对此事想来还不知情,只嘱咐过几件事,没有提到你们所说的那柄什么却邪剑。其一是,五十年前曾参与过上次采剑的前辈,指点过几柄好剑的大概位置,让我们少走些弯路去碰碰运气。”说着不着痕迹地看了沈辞云一眼,“其二是,借机跟其余门派修士打听黑铁山崖的消息。至于其三,是嘱咐我等一旦遇上解决不了的麻烦,就找司天监陈仲平前辈援手。”
沈辞云听到黑铁山崖四个字时轻轻冷哼了一声,却没有接着话头往下说,而是道:“既然掌门师伯跟其他长辈都没有特殊交代,许师兄,司天监来采剑的只有无双一人,我们得帮他。”许悠显然早知道他会这么说,欣然答应道:“咱们孤舟岛从来不管中土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能影响大周局势的剑得来也是个麻烦,能帮司天监一把自然是好事。”
没有酒喝的季清池有些闷闷不乐,闻言出声道:“帮他可以。但是,如果是我帮陈无双找到那柄剑,那第二场比试就得算是我赢了。”这性情耿直的五品修士平日在岛上就对胜负看得很重,况且在他看来,跟白衣少年的比试的胜负能关系到墨莉芳心的归属,所以刚才认输后就提出过,要跟陈无双在剑山再比比谁采到的剑好。
常半仙嘿嘿一笑,放下酒碗不屑道:“年轻人一个个眼皮子都太浅了些,以为采剑是去打架,人多就能胜?要是如此说来,那却邪剑已经可以看做是越秀剑阁的囊中之物了,你等别说见,连味都闻不着半点。要说论真气,老夫比不过你等;论酒量,自认也比不过林家的小女娃;可要是说帮这贼小子采剑的事,你们全加起来也比不过老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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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悠将信将疑地问道:“常老先生,可是有高明手段能进剑山?”他早看出来,这邋遢老头只有二境三品的修为,不到三境连剑山主峰的阵法屏障都进不去,却大言不惭地说能帮别人采剑。常半仙阴阳怪气地斜着眼道:“进不去。”
这个回答显然是出乎了陈无双的意料,从几个月前在白马禅寺的时候,常半仙就口口声声说要帮他采一把好剑,少年也几乎已经确定,老头说的十有八九是逢春公当年遗落的那柄焦骨牡丹,还以为他到时会以不为人知的卦师手段瞒天过海进剑山,没想到干净利落地承认自己进不去。
刚想开口问他,陈无双神识中突然感觉不远处的彩衣好像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登时心生疑惑皱眉转头面向她所在的方向,却听见那黄衣少女轻声劝林霜凝道:“林姑娘,你这酒坛可算是空了,再这么喝下去,我看着都心惊。”
常半仙把自己的酒碗朝林霜凝一推,那少女欢喜地一笑,也不嫌弃邋遢老头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