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仲平不太在乎天子的情绪,对他的似笑非笑视而不见,眯着眼睛道:“那倒不是。无双目盲,陛下是知道的。”
景祯皇帝放下手里的筷子,点头道:“嗯,朕知道。连国师和太医令出手都治不好,恐怕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所以,他灵觉自幼比常人强,感应也更灵敏。所谓有缘,老夫是以为,异宝出世时必然引起气运流转变化,或许他可以更早察觉,总比让别人去找的把握更大。”陈仲平瞥了一眼正在一旁抱着坛子往葫芦里灌酒的宫女,神色颇为满意。
皇帝的面色和缓了几分,笑道:“原来如此,却是朕想得差了,先生勿怪。那,如果无双真能找回异宝,先生可有把握再布下当年的大阵?”
陈仲平收回视线,沉吟着摇摇头:“不敢说。一千三百多年前,布阵之事极为隐秘,司天监的记载只说将异宝分镇十四州气运,至于到底藏在何处、布下啥阵,都一笔带过,未见详细描述。若真能找回来,也只能摸索着另寻他法替代。要说把握的话,不瞒陛下,倒有七八成。”
皇帝心中顿时狂喜,七八成?那就足够了!自从二百年前大阵中第一件异宝出世以来,三四代帝王几乎愁得夜不能寐,就算司天监有三成把握都值得一试,毕竟此事关乎国祚、关乎祖宗基业、关乎李家江山。
“先生···此话当真?”
陈仲平少见地严肃起来,郑重答道:“君前岂能戏言。”
天子龙颜大悦,登基继位二十三年来,连有了太子时都不见得这么开心,爽朗笑声经久不息。畅快笑了一场,才站起身来,竟然对着已有几分醉意的陈仲平拱手一礼:“朕今日先谢过先生!待无双回来,再有重赏!”
陈仲平缓缓站起来,侧身不敢受礼,道:“老夫乃陈家血脉,扶保大周王朝万代正是分内之事,陛下不必如此。不过,无双那孩子本不姓陈,此去处境极险,稍有不慎就是九死一生的局面,老夫斗胆,为弟子求个富贵。”
听完这话,身为九五之尊的李燕南心里一颗石头才算真正落下地来,点头道:“朕不管他身世究竟如何,只要他还叫陈无双,朕许他在伯庸爱卿百年之后,接任观星楼主,世袭一等镇国公爵!”
陈仲平醉醺醺背着酒葫芦出宫之后,仍旧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沉思许久,终于面带微笑站起身来走出去,身后跟着穿着湛蓝色蟒袍弓着腰的老太监。
“陛下,这些宫女?”老太监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逝,语气却很是谦恭。今日所谈,事关大周王朝兴衰,容不得传出去半点风声。
李燕南脚步微顿,抬头看了眼天色,道:“把斟酒的那个送去司天监,赏给陈仲平。其余的,你亲自去做。”
跟皇帝身边伺候多年的老太监一样,孙掌柜的办事效率很是出乎陈无双的意料,赞一声雷厉风行也不为过。短短半日里,这位客栈掌柜先是派人快马去镇子林中查看,回报的自然是林中确实有修士激斗痕迹,也没见着妖怪。
随后,孙掌柜迅速召集起镇上百姓来,按照那白衣少年交代的,催着裁缝赶制出来一面锦旗,安排人即刻送往京城。可惜的是,等他回到客栈还想着再请教些生意上事的时候,伙计却说那少年出手极为阔绰,扔下一锭金子,带着侍女离开镇子朝南而去了。
陈无双满脸幽怨地背着大铁箱,在谷雨的强烈要求下,还是上了路。
“谷雨啊,不是说时间绰绰有余嘛,多休息几天也好。”一等风流的少年剑仙苦着脸抱怨道,灵识勉强才刚恢复了三四成,自己又看不见路,还得不停用灵识锁定侍女脚步,实在有些辛苦。
谷雨头也不回,提着宝剑走在前面,揶揄道:“我看公子还是边走边恢复得好,再从镇上呆几日,恐怕那远在京城的五境少楼主,指不定哪天就白日飞升了。”垂头丧气的陈无双别无他法,看来还是得藏拙才行,一旦展现些才华就容易招人嫉恨,可怜大周十四州国土,竟然容不下个才华横溢的少年人。
“那咱们这是去朔阳城?”
谷雨略一思量,还是应允道:“到了朔阳城,公子最好不要暴露身份。休整一日,也好有机会瞧瞧咱们身后还有没有人追来。”
陈无双连连点头:“那是自然。可我灵到现在还头痛难忍,再加上在客栈拉稀一次,实在有些体力不支,怕是走不到朔阳城。”
谷雨起先装作听不见,不为所动。可走了十余里路,眼见自家主子汗流浃背,心中也是多多少少有些不忍,这少年可比自己还小了几岁。
“此处离朔阳城不远,至多还有六七十里路程,公子再坚持一阵。”谷雨脚步稍微慢了些,对于修士来说这么徒步而行不仅不费力,还可以借机修炼功法,一两天下来她真气倒是恢复了七八成。
陈无双默不作声点点头,嘴上抱怨归抱怨,他也知道眼下正是锤炼灵识的好机会,身体越觉得疲累精神力才越显得重要,这个道理抱朴诀里含含糊糊提了几句,没有说得太清楚。两世为人的他,却能敏锐抓住那些晦涩难懂的话里真正的意思,好歹前世就是搞文字工作的,新闻稿里往往看起来含糊的几句,才是事态发展的重点。
世上修士修炼方法几乎都是以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