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御剑一日千里,过了洞庭往西北再去一夜时间,就是高逾七百丈的鹿山,声名显赫了数千年之久的佛家净土白马禅寺就坐落在半山腰处。远远望去,数不清多少间的殿阁亭塔连成一大片,屋顶的琉璃瓦在朝阳下的山雾里金光辉煌,阵阵梵唱声悠然回荡,似乎有一种能抚慰人心的神奇力量逸散而出,连墨莉的脸色都好看了几分。
跟着空法神僧落下身形来,径直穿过当年被苏慕仙一剑劈毁又重新翻修的山门,在寺中年轻僧人的不断行礼中,陈无双等人绕过香火鼎盛的大雄宝殿,到了寻常香客都无缘进入的后院之中,沿着巨大金砖铺就的林中小路走了近两柱香时间还多,常半仙终于忍不住低声骂道:“这帮贼秃,住得地方比皇帝老子都大。”
老和尚恍若未闻,面带微笑一路缓缓朝山上而行,又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穿过一条隐藏在瀑布之后的山洞隧道,谷雨讶然发现眼前豁然开朗的平地上,立着几间朴素无比的青砖瓦房。空法神僧当先走到正中一间门口躬身施礼:“师兄,空法幸不辱命,请回了守静师叔祖的舍利子。”
片刻之后,屋里一个披着大红色袈裟的年老僧人推门而出,头上顶着十二枚戒疤,山根处微塌、鼻头圆润,手中捻着一串紫红色念珠,正是曾出手诊治陈无双眼睛的当朝国师、天下僧人之首座,空相神僧。
沈辞云等人连忙躬身施礼口称见过前辈,只有常半仙撇着嘴,跟笑吟吟站在一旁的陈无双窃窃私语,“老夫怎么觉得空相和尚又胖了不少,难道吃斋也能发福?”空相神僧笑着打量众人一眼,目光在黑裙少女身上稍微一顿,反而先道:“常施主,无双施主,别来无恙。”
陈无双现在哪有心情跟他斗嘴,更没心思好奇国师也认得常半仙,道:“无双见过国师。这位墨姑娘是孤舟岛弟子,身中剧毒危在旦夕,还请神僧慈悲为怀出手相助。”要是以往见着这老和尚,白衣少年是不会这么客气的,无奈形势比人强,求人帮忙总不好太过失礼。
谷雨轻声一笑,显然对自家主子这次的表现非常满意,眼神不经意扫了下我见犹怜的墨莉,天仙下凡一样的姑娘,谁看着不动心。不等空相开口询问,空法老和尚已经上前低声解释了几句,国师微微颔首,开口道:“烦请诸位在此稍后,两位女施主且随老僧进房。勿用担忧,凶兽的先天丹毒并非无解。”
沈辞云登时大喜,连忙拜谢,陈无双也踏实下来,这才心甘情愿躬身行了一礼。谷雨扶着墨莉跟在空相神僧身后进了屋子,空法上前伸手关上房门,回头笑道:“空相师兄从不虚言,几位施主大可放心就是。”
白衣少年大大咧咧卸下铁箱子就地坐下,伸手拉了沈辞云一把,道:“这里清静,坐下歇会。”常半仙四处打量一番,阴阳怪气问道:“竟然还有这么个所在,倒适合老夫居住。”其实几人谁也没想到金碧辉煌、久负盛名的白马禅寺里藏着几间老旧瓦房,只是一见面先急着墨莉的伤势,没来得及开口询问。
空法笑道:“此处乃是老僧等师兄弟四人平日静修之所,极少有外人能来。”老和尚所说的师兄弟四人,自然就是指修为高深、佛法精湛的当代四大神僧,比起世人皆知的镇国公府观星楼七层来,这几间瓦房实在不值一提。
沈辞云倒是十分敬佩这种返璞归真的作风,赞道:“我们岛上几位长老,也是常年在小玉山上独自静修,与神僧颇有相似之处。”陈无双扁了扁嘴,嗤笑道:“好不容易修成五境高人,偏偏自讨苦吃是何道理,我要有了这等修为,非在司天监找间最大的屋子住才行。”
这句话直接说到常半仙心里去,穿着花船上借来的灰色僧袍手舞足蹈道:“是极是极,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啊!老夫要是有五境本事,皇宫都得去住些日子才好。”陈无双冷笑道:“你?你的本事是不小,不打算说说你的真实身份?”
邋遢老头登时一滞,尴尬地抹了把脸仰头看着天色,嘟囔道:“奇怪,怎么好像下雨了?”天上一轮明晃晃的太阳光芒万丈,晴空如洗。白衣少年知道一时半会休想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也不在意他胡说八道,想了想道:“老和尚,我有一事不明。”
空法轻声宣了声佛号,笑道:“施主但有所问,老僧尽量知无不言。”这话说的很明白,尽量知无不言,就是说有的事我知道,但是不方便告诉你,要看你问的到底是什么。
陈无双点点头,问道:“剑山的那座阵法屏障,是否有疏漏之处?”他很怀疑南疆玄蟒究竟是怎么出来的,更怀疑黑铁山崖也许就在云州附近。空法神僧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沉吟道:“剑山里的阵法,白马禅寺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但要说疏漏之处应该是没有的,否则能出来的绝不会只有那一条孽畜。兴许是有修为极高之人曾经进过十万大山深处,带出来一枚凶兽蛋。”
话一说到这里,陈无双心里就生起两团疑虑来,一是他送给吴北河的那两枚凶兽蛋,康乐侯是如何得到的;二是官帽山下遇见的那个青衫老者,他所豢养的黑虎或者就是从十万大山里带出来的。空法不知他心中所想,继续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虽说凶兽之类大多居于南疆,可也有些零星生存在旁处,漠北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