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在瀑布和山洞隧道后面的几间青砖瓦房很是幽静,这种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难免让墨莉想起东海万里之外的孤舟岛来,没有亲人在身边的黑裙少女也渐渐跟谷雨等人熟悉起来,偶尔还会跟陈无双和邋遢老头开几句玩笑。
让常半仙感到意外的是,从那天在白马禅寺回来之后,原本多少有些话痨的白衣少年突然安静了许多,甚至有时候整整一个下午呆坐在门前看着沈辞云练剑,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在想什么。陈无双接连几天看似是在发呆出神,其实一直重复着在做两件事。
一件是不停地将神识注入到那颗神秘珠子里,然后等珠子反哺恢复,再全部灌注进去,周而复始地循环;另一件则是一直在深思苏慕仙说过的话,不断揣摩剑意和御剑术的真谛。无论在谁看来,五境十二品的苏昆仑都是当之无愧的天下剑修之首,他对剑道的理解几乎就等同于真理。
有道是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苏慕仙看似只是随意提点了几句,若是旁人听了或许不会有太多感触,因为像沈辞云跟谷雨这种在御剑术上登堂入室的修士,自身的剑意基本已经算是成型了,想做出改变也不是很容易的事,反而陈无双明明有二境四品的修为却从来没用过剑,自身又没有形成剑意,这时候得到高人指点,无异于看到了一条通往巅峰的康庄大道。
那本放在观星楼一层的《大雪山静水藏锋录》,陈仲平评价上半册可看,下半册狗屁不通。其中上半册正是讲如何蕴养自身剑意的一些体会,里面说过,剑意发乎于心,而非成之于剑。陈无双这个说法很赞同,剑意剑意,无非就是用剑者的心意。
在密林里收服阴风谷四境护法冯秉忠时,激发过陈仲平一道青冥剑气的始作俑者陈无双,就曾对师父浩瀚恢弘的剑气叹为观止过,可惜当时情况特殊,堪称千钧一发,哪里顾得上细细揣摩其中的剑意,现在再回想起来,只记得似乎那不靠谱的老头剑气中有一种苍凉味道,竟有些像京里那些穷酸书生写的“过尽千帆皆不是”的凄楚。
看沈辞云练剑,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能算作是一种修行。平时除非到了动手的时候,陈无双很少见到谷雨出手,也没有留心观察,现在以灵识去感受孤舟岛青衫少年的剑意,就觉得他像是一座沉默死寂的火山,表面看起来不动声色,深处却有烈火翻腾如浪、经久不息,颇有些胸有激雷而米昂如平湖的意思。
至于那柄惊鸿剑,几人都怀着崇敬的心情仔细看过,剑的材质没有什么特殊,论品级的话大概只相当于胭脂剑的层次。常半仙很是不屑,说堂堂剑仙看起来也不宽裕啊,忒寒酸了些。这柄剑陈无双不太想留着自己用,那要让天下修士三寸锋芒的含义实在太重,少年有自知之明,他的肩膀上已经有了一座观星楼,要是再加上一座昆仑山,可就得被压得直不起腰来了。
本想着把惊鸿剑送给沈辞云,以他的身份,完全可以名正言顺接过去这柄二尺七寸的长剑,可青衫少年摇了摇头,私下里跟陈无双说,现在手里的沉香剑是他师娘的,惊鸿剑是他师祖的,他想去剑山找一把自己的。能用自己的剑、自己的本事手刃仇敌,才算是亲手报了仇。
谷雨试了几次,都没办法把这柄似乎脾气不小的剑仙佩剑,收进储物香囊里去。无奈之下,陈无双只好随身带着,虽然有些累赘,但也多少能更体会一些苏慕仙的剑意,不算坏事。至于那个被剑气无声无息分成八瓣的茶碗,少年找机会悄悄问过空相神僧一次。
老和尚很坦然地承认,要是出手抹平整个鹿山不难,可像苏慕仙这样,在灵识犹胜四境八品修士的陈无双眼皮子底下,做到这一手难如登天,白马禅寺连他在内上万僧众无一人可臻此境。由此判断,陈仲平恐怕也做不到。
苏慕仙不显山不露水地留了这么一手,明摆着就是要让陈无双知道,当代剑仙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再往深处去想,也不是没有借此震慑司天监和白马禅寺的意图,其中原因很是耐人寻味。
常半仙对苏慕仙的评价不高不低,说他喜怒无常、行事全凭自身喜好,甚至诛心一些可以说他是亦正亦邪的存在,当年死在其剑下的亡魂里有不少是正道修士,若不是他常年远居昆仑极少插手中土纷争,恐怕早就逼急了各大门派联手去要个说法了。
七八天时间一晃而过,陈无双被那颗神秘珠子榨干了五六十回的时候,墨莉体内的残余毒素也终于被空相老和尚全部祛除干净,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少年发觉这个没说过几句话的黑裙少女,其实是个很明媚的姑娘,心思极为纯净,就是对正邪之分看得重了些。
眼看就要到八月,第一个提出要走的是常半仙,他酒葫芦里早就见了底,尽管陈无双只喝过那一次,可架不住沈辞云天天晚上摸进房间里找他,倒有多半是进了这个孤舟岛弟子的肚子里。这些天下来,墨莉跟谷雨相处得越来越亲密,私下里想来是聊过不少女子之间的心思,看向白衣少年的目光里就多了些情绪在里面。
三分是同情,三分是欣慰,剩余的连常半仙看看不出来。少女心事嘛,最是像那乱花渐欲迷人眼的熏风,欲接春雨。
第十一日的早晨,几人跟在轻车熟路的陈无双身后,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