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迹斑斑的古铜色三足香炉,圆鼓鼓的炉身上浮雕了一圈极有神韵的山水图纹,随着袅袅青烟飘散开来笼罩住方圆七八丈,独臂修士脚下生风一般缓缓身形拔高,凌空虚立,身上衣衫被真气鼓荡得向后扬起,而后浑身气势陡然外放,以其所处为圆心,尘土夹杂着衰草轰然四散。
先前使紫霄神雷诀的年轻修士脸色一变,连嘴角血迹都来不及擦干净,大喝一声:“列七星阵!”话音刚落,身后其他七名驻仙山弟子各自御剑而起,虚立空中按北斗七星顺序迅速布成剑阵,而他自己却绕到独臂修士身后,长剑上再度亮起刺眼白光来,随时准备接引天雷。
世上不少修士门派中的剑阵都以北斗七星为名,其中当然也有高下之分,驻仙山作为正道魁首之一,门下弟子所学的七星阵无疑是要强过苍山剑派之流。剑阵一成,陈无双的神识就能感觉到,被厚厚云层所遮挡的夜空里,有七股堂皇气息隐隐而下,似乎若有若无间与那七名布阵的修士剑气相连。
先前在洞庭官卖上,少年自恃出身司天监,没把四境剑修程云逸当回事,现在才知道驻仙山能够与越秀剑阁并称两大剑宗,确实有真本事。眼前这座七星剑阵竟然跟紫霄神雷诀有些相像之处,都是以修士自身剑气去感应煌煌天威,不同的是前者借星辰之力,后者则引天雷之威。
常半仙见少年神色惊讶,不屑地撇了撇嘴,嘟囔道:“少见多怪。驻仙山的七星剑阵,放在昆仑山苏慕仙的剑借北斗之术面前,只配是个站在麦田里吓唬家雀的货色。”陈无双听邋遢老头把那能接引星辰之力的剑阵比作是稻草人,不禁哑然失笑,轻声问道:“苏昆仑的剑借北斗之术又是什么?”
白马禅寺的清心阁里,青衫老者指点少年蕴养剑意的时候,也曾简单提及过几句他所创的御剑术剑十七,剑借北斗这个名字可从没听说过,照常半仙话里的意思,应该也是一门强大的御剑法门,至少不比青冥剑诀差多少。
邋遢老头没等回答,场中形势就起了变化。驻仙山的七名弟子先后移动、互换位置,站在最前面的正是修炼松风剑诀的女子,身前聚起来无数枚松针,团簇成数十蓬,明明不如吴北河的境界高,但此时在剑阵力量的加持下,其剑气却略胜一筹。
独臂修士看也没看他们一眼,仰脸盯着头顶旋转速度开始逐渐变缓的三足香炉,低喝一声:“搬山!”随即就听拜相山底下传来一阵轰隆闷响,与云层之上偶有的雷鸣颇有些一唱一和的味道。陈无双诧异地发觉,明明自己的身子丝毫未动,可神识中却感觉到如同身处地动山摇之中,又像是架着一叶扁舟颠簸在东海风浪里,竟然眩晕地几乎要吐出来。
七星阵中的修士离得更近,也各自在空中站不稳身形,若不是根基踏实能强行控制住真气不散,只怕就要摔落下来。短暂两三个呼吸之后,在场所有人都被震惊当场,只见那座不算高耸的拜相山,从下而上脱离出轮廓来。
山还是那座山,就坐落在地上纹丝未动。就如同陈无双趴在野草丛中放出灵识一样,拜相山巨大的山体分出来一座缩小的虚影,慢慢升空。三足香炉转得越来越慢,到最后似乎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半柱香也转不了一圈,香炉里的三根线香火头在夜风中忽明忽暗,长度仅剩下原本的五分之一。
独臂修士平伸出去的右手掌心朝上,仿佛在托举重物一般颤抖着抬起,拜相山的虚影由淡而浓,升到了七星剑阵正上空。陈无双这才体会到人常说的泰山压顶究竟是什么意思,尽管那只是一座山缩小了数十倍的虚影,可其上所蕴含的凝重之意仍然让人心旌摇荡、惊骇难止。
这种术法已经完全脱离了御剑术的范畴,一向眼界甚高的谷雨都叹为观止。虚影升空之后稳稳悬在剑阵上空六尺之处,随即与三足香炉同频率缓缓旋转,独臂修士自身的气势仿佛跟拜相山合二为一,山即是我、我即是山。
在他身后的那名年轻修士见状不敢再拖延,闷哼一声扬起手中长剑,一道比先前更粗的闪电骤然刺穿翻滚的云层,轰然落下。剑光由白转紫,缠绕着数条小蛇一样弯曲雷电的长剑凌空而斩,月牙形状的剑气呼啸着劈向独臂修士背后,这一剑是六品剑修压箱底的手段,威势远胜先前。
“比我强。”谷雨轻声赞了句。
白衣少年登时动容,侍女的本事他是清楚的,作为司天监倾力培养的二十四剑侍之一,其天资不必多说,所学的青冥剑诀更是陈仲平亲传,在天下所有六品剑修里也是顶尖的存在,她竟然毫不犹豫就认定那驻仙山的弟子比自己强。
不过转瞬陈无双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前就听谷雨说过,紫霄神雷诀是驻仙山的不传之秘,只有掌门亲传的弟子才有资格修行,这么说来那年轻修士在门中的地位,跟他在司天监的地位大概是等同的,甚至有可能就是下任掌门人选。
独臂修士微微侧头冷笑一声,拜相山的虚影眨眼间从头顶挪移到了身后,竟然比那道让谷雨都自愧不如的剑气更快。好像整个夏天的雷声都在这一瞬间炸响,剑气一往无前地悍然劈向山体虚影,两者相撞而激起的余威劲风荡然骤起,连天上的云层都被搅地四面散去,众人头上形成一个十余丈方圆的云洞,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