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本不该有东风,可山谷里却有一道恢弘而苍凉的剑气,卷着一往无前的激荡劲风由东而来,那条清澈见底的溪流如同被截成两段,下游被剑气推搡着掀起浪来奔涌前行,上游却被阻隔在数里之外,中间露出来遍布圆润鹅卵石的窄窄河道,野花被吹散的花瓣片片乘风漫天飞舞。
陈无双惊喜道:“谷雨,是师父来了!”在少年最危险的时刻,司天监第一高手陈仲平人未到而剑气先至,一截三尺长短、手指粗细的翠绿细竹破空而来,拖着天青色剑光直刺向骇然失色的黑衣老妇,在五境十一品绝顶剑修面前,她终于感受到了死亡气息。
“灵琦,住手!”又有一声大喝从南面山崖上传来,同时剑气呼啸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沈辞云的沉香剑毅然决然撞向驻仙山七星剑阵中两名修士的剑气,三者都是六品修为,若是一对一或许孤舟岛的青衫少年绝不至于一招落败,但那二人得了剑阵力量加持又有人数上的优势,登时瓦解了沈辞云不退反进的攻势,古铜色的沉香剑在半空中悲鸣一声,被巨力掀翻脱离了主人控制倒飞而回,宽厚剑身重重撞击在少年胸口。
沈辞云一口鲜血立时喷出,胸口传来沉闷的骨裂声,整个人弓着腰被撞飞,后背又撞上身后的陈无双,两人抱在一块狠狠摔在不远处民夫们摞好的砖瓦之中,尘土四扬。陈无双刚才心中的惊喜被识海中的短暂空白所代替,前胸处撕心裂肺般一痛,至今没有完全愈合的断骨再次应声而断。
陈仲平的那截翠竹来势极为凌厉,眼看即将洞穿黑衣老妇头颅时,妖妇身前却突兀出现了一尊锈迹斑斑、浮雕着山水图纹的三足香炉滴溜溜旋转,其中插着三柱细细线香。把谷雨眼中所见尽皆染成天青色的青冥剑气轰然撞在那尊香炉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好像是白马禅寺那口五六人合抱的大铜钟被人从九天之上扔了下来,谷雨和墨莉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音震得心头一颤,双双吐血倒退。
那尊香炉内的三支线香齐根折断,山河鼎失去光华砸在黑衣老妇肩头,那妖妇顿时惨叫一声,墨绿色毒雾瞬间被剑气冲散出数十丈,稀释在风里。陈仲平一击不中,第二道剑气接踵在空中一分为二,一道刺向驻仙山赵灵琦等人组成的七星剑阵,南面山上正御剑径直俯冲下来的程云逸脸色大变,扬声喝止道:“仲平师兄手下留情!”
谷雨见那剑气这般声势,自然知道是陈仲平来救徒弟了,哪还有心思关心场中打斗,踉跄着扑到砖瓦堆里把沈辞云拉起来,墨莉紧随其后扶着七窍流血的陈无双缓缓坐直,白衣少年明明忍受着痛苦,脏兮兮的脸上却带着灿烂的笑意,“不靠谱的···老头子,终于靠谱了一回···再来得晚些,连公子爷的···尸身你都瞧不见了。”
黑衣老妇见那道苍凉浩瀚的剑气比之前陈无双激发的更胜数倍,心知难以抵御却也不能就此坐以待毙,诡异的漆黑右手屈指成爪,弯曲而锋利的五枚墨绿色指甲妖光一闪,狠狠刺进自己胸口半寸深浅,紫得发黑的血液立即从伤口透了出来,千钧一发之际扬手一挥,一股比方才浓郁了十倍还多的毒雾裹着一串血滴,迅速在她身前出现,浓稠的如同实质,声音凄厉道:“老身若是死了,姓顾的在主上面前也落不了好!”
谷雨见两个少年伤势虽重,好在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转头朝东看去,六百丈之外御空而行的老者不是陈仲平还能是谁?那道剑气被妖妇的毒雾一挡,速度虽然慢了几分仍是悍然前行,黑衣老妇凄厉惨叫声中,众人曾在拜相山下见过一面的独臂修士突兀从虚空中现出身形来,空荡荡的左袖唰一声斜斜甩出,卷住歪倒在地上的三足香炉,如流星锤般从侧面砸向陷入墨绿色毒雾的那道剑气。
那修为诡异的八品修士也不敢恋战,香炉甩出后看也不看一眼,右手一把扣住黑衣老妇枯瘦如柴的手臂,双目中精芒一闪,“走!”
与此同时,眼眶欲裂的程云逸狠狠甩出手中长剑,去拦陈仲平攻向七星剑阵的另一道剑气。浑身打扮比常半仙干净不了多少的天机子冷哼一声,剑气竟当场将其佩剑斩成两段,余威不止犹自扫过那七名驻仙山弟子,先前出手的那两个跟随赵灵琦前来寻仇的年轻修士如中雷击,各自鲜血狂喷远远甩出去十余丈,剑阵随之溃散。
一招。
手无寸铁的陈仲平只用了一招,断了驻仙山八品剑修程云逸随身多年的佩剑,重伤两名六品修士,又击溃了让陈无双等人束手无策的七星剑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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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无双神识中感知到这一幕,面带笑意虚弱地面向墨莉,“瞧见了吗···这就是司天监的本事。”
被剑阵溃散气机所牵连的剩余五人也不好受,胸腹之间仿佛被臂力强劲的铁匠挥锤砸了一下,自身气息都险些维持不住。披头散发的赵灵琦目光怨毒地看了正抓着黑衣老妇仓惶御空逃窜的独臂修士一眼,狠一咬牙,长剑脱手而出,竟仍是刺向毫无防备的白衣少年,“此事都是因你而起,杀了你灵琦自尽陪葬就是!”
区区六百丈的距离对陈仲平而言几乎可以转瞬即至,先前他以三尺翠竹为兵刃最早刺出那一剑的时候,其实人还在数千丈之外,因此才被那来历不明的山河鼎硬生生挡下来。如今天机子到了近处,本想先杀那黑衣老妇,可赵灵琦丧心病狂骤然出手,他要是不阻拦,不是陈无双毙命当场就是谷雨舍身护主,不论谁死都是司天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