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臂修士顾知恒好像对山谷里的状况很是熟悉,似笑非笑地循着腊八粥的淡淡甜香味道走到常半仙住的那间茅屋前,等陈无双走到近处才伸手拉开了门,正捧着粥碗跟谷雨说笑的沈辞云明显地一愣神,屋里其余的人看清门外站的是谁之后也愕然一惊,邋遢老头靠着门近些,率先看见了他身后沉着脸横抱着墨莉的白衣少年,忙把谷雨要去拿剑的手用酒葫芦摁住。
顾知恒像熟人见面一样笑着点头,抬步就迈进屋内,眼神挨着扫过几人表情,看见紧挨着谷雨坐的黄衣少女时微微一怔,旋即道:“诸位安好,顾某冒昧登门别无他意,是来讨碗粥喝。”说着就自顾自在常半仙身边坐下,陈无双走进来把墨莉轻轻放在床铺上,“谷雨,傻愣着干什么,给顾前辈盛碗粥尝尝。登门就是客,又赶上过节,老常啊,把你藏的酒拿出来,别他娘的跟守着棺材本一样抠抠搜搜。”
沈辞云转头看了眼躺在床铺上的黑裙少女,见她不像是受了伤,慢慢回过头来皱起眉,想不通陈无双这是唱的哪一出戏,只狐疑地看着接过谷雨粥碗的顾知恒,沉香剑就在腿边放着,但在实力强大的独臂修士面前也不敢稍有异动。
常半仙惊讶之后倒是第一个回过神来,回身从屋子角落里一张油布底下翻出来个酒坛子,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老夫过惯了穷苦日子,藏的酒也不是什么好酒,自己喝无妨,待客却是有些寒酸了。”捧着酒坛子倒酒的时候,邋遢老头暗地里给沈辞云使了个眼色,青衫少年看出来是要他暂且别轻举妄动,就低下头只顾着喝粥。
顾知恒瞥了眼悄然移步到陈无双背后站着的谷雨,伸手虚扶着碗等常半仙倒满酒,“有劳了。顾某漂泊在外多年,每逢佳节倍思亲,厚颜叨扰诸位还望莫怪。”说罢端着粥碗轻轻吹了两口热气,凑到嘴边尝了一口,细细咀嚼着道:“无双公子还说谷雨姑娘手艺不好,这粥熬得香甜软糯正是火候,唔,枣泥还去了皮。”
邋遢老头见陈无双不说话,眯着眼点头道:“顾先生是行家,熬粥最讲究火候,先得大火把米煮的烂熟,然后再以文火慢慢熬制,做事也是一样,有个轻重缓急之分。听先生的意思是思乡了,不知仙籍何处?”
彩衣凑到床前,以真气渡入墨莉体内转了一个周天将她唤醒,而后示意她不要说话,墨莉握着剑缓缓坐起身来,看见陈无双安然无恙地坐在桌前才松了一口气,疑惑地看着眼前颇为和谐的一幕。顾知恒朝墨莉歉意地一笑,单手旋转着碗沿喝粥,道:“顾某原是湖州人,少小离家多年未回,也不知道祖上传下来的宅子还在不在。”
陈无双默不作声等他喝完一碗粥,端起酒碗道:“湖州就在楚州之东,离这里也不远,以顾前辈的本事,想看随时回去看看就是,这有何难?”顾知恒放下粥碗摇头叹了口气,看着年少不知愁滋味的白衣少年道:“无双公子到底年纪还小,不明白有些路只要迈出去一步,再想回头就不容易了。”
而后,独臂修士拿着锅里的汤勺自己又盛了大半碗粥,看着站在墨莉身旁的彩衣道:“这位姑娘···先前顾某好像未曾见过,不像是司天监或孤舟岛的高足。”黄衣少女笑得很轻松,回道:“晚辈彩衣,是凉州散修,刚到此处不久,也是第一回见着顾先生。”
顾知恒仍是微微浅笑,把粥碗放在桌上晾着,又朝陈无双问道:“顾某在拜相山下跟无双公子开了个玩笑,想来仲平先生已经跟驻仙山的人解释清楚了?”白衣少年脸上没有半分恼怒,好像被扣了天大一口黑锅且险些因此丧命孙清河剑下的另有他人,笑道:“毕竟同是天下正道修士,哪有解释不清楚的道理。”
邋遢老头捧着酒葫芦喝了一口,回身从床头拿出那尊三足香炉轻轻放在桌上,道:“此物本是顾先生所有,老夫代为保管了些日子,现在也算完璧归赵。”人老成精,常半仙揣摩了半晌也看出来,独臂修士今日此来似乎并没有太大恶意,喝粥是不假,主要应该还是来取回自己的奇门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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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顾知恒看都没看山河鼎一眼,反而问道:“常老先生可知道这是何物?”邋遢老头沉吟着先是点头又是摇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这尊山河鼎老夫确实听凉州一位说书先生提起过,但其所说也甚为不详,对这法宝的来历倒所知不多。光大周就有一十四州疆土,天下奇珍异宝多不胜数,老夫听过见过的好比九牛一毛,让顾先生见笑了。”
顾知恒紧盯着常半仙表情看了片刻,左袖一卷就将那尊小巧香炉收了起来,“凉州的说书先生···嗯,能知道山河鼎的事,那人想来有些意思。”而后又转头问陈无双,“说好了只问无双公子两件事来着,可顾某临走之前还有一事不解,为何要重修百花山庄?”
陈无双听他说临走之前四个字,心里登时一松,只要他问完真的立刻就走,明日一早少年就准备带着众人动身去越秀剑阁左近,这里再待下去可就真要出事了,“两个原因,一是晚辈刚出京的时候曾遇上两个三境邪修追杀,是谷雨得了逢春公剑仙庙里一缕残存神念为助,才化险为夷,无双欠了逢春公个人情;二是准备把这里当成司天监一座别院,另立一座观星楼。”
在少年说话的同时,独臂修士端起碗将晾凉的腊八粥喝完,又从怀里抽出一条深灰色手帕慢条斯理擦干净嘴角,轻声道:“十年前的百花山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