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酒坛跟在苏慕仙身后走到瀑布外面,陈无双忽然感觉心里莫名其妙有些烦躁,把酒坛递给被曲瑶琴一顿怒骂反而解开心结的沈辞云,长长呼出一口酒气定了定神,沉吟道:“苏前辈,上次在清心阁蒙您老赐教,到现在我用出过三次剑十七。”
苏慕仙转过身眉头一挑,白马禅寺是自从四大神僧之首的空相辞去国师后就闭山锁寺不假,但不代表寺里的和尚们就对江湖上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否则他也不会听说岳阳楼外沈辞云使出过一式剑十七,不难猜到孤舟岛这位青衫少年的剑十七是跟陈无双学来的,司天监嫡传弟子不可能轻易在未经过他首肯的情况下,私自将这门御剑术传给无关人等,由此推断,沈辞云或许就是自己徒儿沈廷越的子嗣,所以才想亲自去楚州找他问个清楚,没想到巧合之下,倒先在积堰山遇上。
陈无双说用出过三次剑十七的事情,苏慕仙确实不知道,当时愿意在清心阁指点他,一是觉着司天监所做的种种努力值得钦佩,二是觉得这少年相貌跟花千川多少有些相似,才兴之所至做出了赠剑指点之事,没想到那时候还没修出真气的陈无双悟性如此了得,仅听了几句话就学会了这门御剑术。
陈无双甩了甩头,想要把烦躁心情压下去,能当面跟十二品境界的当世剑仙请教御剑术的机会可不多,回想着自己三次使出剑十七的经历,认真道:“第一次是我冒险去南疆接引灵气入体,结果引发天地呼应,险些被涌进体内的灵气撑得爆体而亡,情急之下福至心灵,阴差阳错用出剑十七,宣泄了经脉之中暴虐不受控制的真气,这才保住命。”
苏慕仙轻咦一声,微皱着眉道:“继续说。”陈无双所说的情形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已经大概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里,但还是得问清楚具体情况,才好判断这两个渊源极深的少年到底是不是走了歪路。
“从那之后,我在百花山庄住了一段日子,天天练剑都抓不住剑十七的要领,直到碰上一个要三刀杀我的八品刀修,接他第三刀的时候才再一次使出剑十七。至于第三次,是跟辞云一起雇船横渡云澜江时,不知天高地厚,想学着太祖皇帝李向一剑截江流,又用出过一次,一剑耗费九成真气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岳阳楼外一战辞云使出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可能是误解了剑十七的真谛。”
陈无双一口气说完,沈辞云倒越听越糊涂了,剑十七的威势有目共睹,练到纯熟时就凭此一剑越境杀敌也并非没有可能,唯一缺点就是实在太过耗费真气,而且那十二个字的心法说得明白,纵有万法在前、吾当一剑破之,字面上就带着决绝之意,哪里误解了真谛?
眉头展开,苏慕仙有了一丝淡淡笑容,他一生中所收下的三个亲传弟子里,以宁退之天资最佳、悟性最高,如今看来,双目皆亡的陈无双犹有胜之,语气中带着欣慰,鼓励道:“那你说说,为何觉得是误解了剑十七的真谛?”
一听苏昆仑这么问,陈无双心里本来不太确定的猜测又笃定了几分,慢慢走了两步,直言道:“要是不知道这门御剑术是谁所创,或许我还不会这么觉得,耗费九成真气用出超越自身修为境界该有实力的一剑,这已经是极为了不起的本事。但苏前辈浸淫剑道数十年,修为独步天下堪称无敌之姿,哪里需要这么一门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剑术?”
其实沈辞云也知道剑十七的长处短处都非常明显,长处自然是一经用出所向披靡,除非遇上的敌手修为境界远远超过自己,否则就有不小的胜算;而短处是一旦用出就消耗巨量真气,能斩杀对手还好,若是被人接下,自己仅剩的些许真气就再无一战之力。
苏慕仙笑意更盛,点头道:“不算是走了歪路,即便老夫今日不点透,久而久之你们自然就会想明白其中关窍。同样是用剑十七,你在大船上一剑截江,跟辞云在岳阳楼外一剑退敌,想没想过是有区别的?”
聪明人钻了牛角尖最难出来,倒是沈辞云顿时明白过来苏慕仙的意思,恍然大悟道:“无双在云澜江上那一剑是全盛状态下出手,耗费了六品修士全部真气的九成,而我那天先是跟南疆玄蟒斗了一场,体内真气已有不小折损,再用出剑十七,所消耗的真气是剩余的九成。师祖,这是不是您说的区别?”
陈无双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有所悟,之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第一次、第三次用出剑十七都是全盛状态下出手,而第二次面对兔儿爷身边的八品刀修屈洵时,虽然跟沈辞云在岳阳楼外的情况大抵相同,但那时候他先是被谢逸尘的子嗣现身云州而疑惑,后是被任平生轻描淡写诛杀妖族而惊讶,一来二去确实忽略了其中区别。
“这么说,就算我深陷重重包围的险境,一身真气先耗去九成,剩下的那一成仍然可以用出剑十七?”陈无双的语气不太肯定,这么一来倒是能解释沈辞云刚才所说的区别,但还是无法弥补这门御剑术只能用出一次的巨大缺陷,也弥补不了用出之后仅剩微薄余力的短板。
苏慕仙傲然一笑,不屑道:“那样的剑十七,只要是到了拼死关头,天下修士人人都会用,无非就是个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称不上高明。无双,你误会的不是剑十七的所谓真谛,而是误会了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