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不足为外人道的心里话,这还是陈无双第一次亲手杀人,在京都里惹了小篓子光凭司天监这面招牌就能挡过去,闯了大祸端就由剑气沛青冥的陈仲平接下来,出京之前过得顺风顺水,出京以后虽说举步维艰,但好歹随身跟着修为不俗的谷雨,有事侍女服其劳,无非就是在数次险象环生中吃了不少苦头,真正仗剑取人性命的事从来没做成。
白衣少年也想过自己第一次杀人会是什么样子,甚至觉得或许会多多少少的有些不适应,绝对没猜到顷刻手刃三人之后心里会这般平静,焦骨牡丹挥出道道凛冽剑气挡住摘下蒙面黑布的修士银钩,周和渊身形未动而三尺长剑脱手而出,将毕生所学的本事含恨融入一剑之中,瞬间从后面直接洞穿了仇人心脏。
双钩修士所有动作立即戛然而止,慢慢垂下双手,低头去看左胸前露出来的一尺余长剑身,不可思议的眼神里还透着些许释然,扭过头去看了真气接近耗尽而导致站立不稳的周和渊一眼,不明所以地嘿笑一声,虚弱地转回头朝着陈无双的方向道:“烦请···烦请公子挖个···大点的坑···”
陈无双默然点头,心里有句话没说出口,埋死人用的坑不会太大,但一定得够深才行。
双钩修士见他点头答应,用最后的力气抬手双钩一错,周和渊那柄刺穿他心口的玄品长剑断成两截,随后慢慢倒地,闭上双眼气绝身亡。
陈无双皱着眉头暗骂一声,狗日的,你把周和渊的佩剑折断,挖坑的辛苦活儿不就得公子爷自己动手去干了?抬头看向周和渊,又幽幽一叹,罢了,瞧他这副重伤垂死的样子也够呛还能有力气干活,可惜这时候玉龙卫那位最会溜须拍马的副统领钱兴不在身边。
听着手刃仇人的周和渊一屁股墩坐在地上,毫不顾忌刚止住血的伤口又崩裂地畅快大笑,陈无双转过身撇了撇嘴,提着焦骨牡丹再路旁三四丈处一棵树下劈砍出几道剑气挖坑,能一剑截断云澜江水流的少年才发觉自己挖坑是一把好手,不到半柱香功夫就在树下刨出来一个深有六尺的深坑,走回双钩修士尸首旁边,平着锋刃将剑身上沾染的血迹和泥土在他衣裳上擦干净,而后随意把佩剑斜插在腰间,拖着四具黑铁山崖的尸体扔进坑里。
周和渊笑罢像是失了魂一样,双眼无神地呆坐在地上,脸上还带着笑意眼角却流下泪来,陈无双没好气地啐了一口,娘的,苍山剑派的弟子比下一任观星楼主架子还大,狠狠拾起最远处那具尸体旁边的一把刀,胡乱灌注真气掘土把坑草草填上,气喘吁吁道:“你是打算一直在这里坐着,还是回去喝酒?”
这才缓过神来的周和渊上前捡起自己断成两截的佩剑,郑重把那还剩些药粉的瓷瓶还给陈无双,二人还像出来的时候一样,一前一后慢慢走回那座小院子,坐在一张干净桌子前愁眉苦脸的刘小哥听见动静讶然抬头,见陈无双身上虽有斑斑血迹却神情自若,这才惊喜地站起身叫了声公子,问道:“那四个人···”
白衣少年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穿过门面屋子朝蒋柔儿所在的房间走去,“埋了,要是不想连累那老伯,明日你就说,他们喝完酒留下银子走了。”刘小哥松了口气,连声答应着跟在后面,这是他最愿意看见的结局,连累不连累店家老两口还在其次,要是这少年真是一去不回或者有个什么闪失,已经得知了陈无双身份的他可就连朔阳城都回不去了。
还没来得及出声,灵识已然察觉陈无双跟周和渊回来的蒋柔儿就推开了门,泪眼朦胧地打量了一番,忙扶着外伤不轻的师兄进了门,后面的刘小哥才发现这位剑修遍体鳞伤,衣裳被流出来的血浸得都快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不由暗暗心惊,打定主意就算陈无双要收他为徒,自己也得果断婉言拒绝,修士修士,保不齐修来修去哪天就把性命修到了别人刀下。
进了门坐下,陈无双一摸茶壶还有几分温热,苍山剑派的女弟子做事不大靠谱,只顾着哭都忘了把桌上的野兔热一热,只好学着店家老汉的称呼笑道:“刘小哥,我使了身力气又觉得饿了,去把这烤兔子回回火,刚才周兄心里有事没喝得尽兴,再去拿两坛烧刀子来。”
刘小哥应声端着烤野兔躬身退了出去,周和渊长长吐出一口气,长话短说轻声跟师妹讲了一遍那四人都死在外面,蒋柔儿再看向白衣少年的眼神中既是感激又是仰慕,双手搓着衣角红着脸走到陈无双跟前,柔声道:“公子大恩,柔儿无以为报,请公子宽衣。”
陈无双吓了一跳,暗道莫非苍山剑派的风气这么开放,看起来柔柔弱弱、脸皮极薄的女子说话行事竟然这般大胆,大恩不言谢想要以身相许可以理解,可当着周和渊在跟前就让他宽衣,这就有点让他难以接受了,忙摆出一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模样,义正言辞道:“蒋师妹不必如此,我出门前就说了,早跟黑铁山崖有私怨,不是为了要帮你们报仇才出手。”
蒋柔儿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他是想歪了,一张俏脸登时羞得通红,一跺脚难为情道:“公子···公子不是说就剩这一身干净衣裳,想让柔儿帮着洗洗?”陈无双闻言尴尬得无地自容,好在脸皮之厚堪称司天监第二高手,哈哈一笑掩饰过去,脱下外衣递到女子手里,想